这件事的确关系重大,钟繇本没有指望杨彪当场就做决定,——事实上,这也不是杨彪一人就能做出决定的,因而闻言也不失望,行礼下拜,肃容说道:“明公为朝廷之表,群臣之望,天子赖之。如今,天子之安危,汉家中兴之望,一切就都拜托於公了!”
推举皇甫郦来做第二个说客,这只是钟繇顺着杨彪的话说出来的一个建议,他今晚求见杨彪真正的目的,正是为向杨彪进献迁都回洛阳此议。
……
尽管此事情关系重大,但是钟繇作事干练,说话简洁,在杨彪府中待的时间并不很长。
从杨彪府中出来,见夜尚未深,钟繇没有回家,而是命车往去司徒赵温府。
登车前,钟繇在街上站了一站,举目望向城外。不像白天的时候,城外这时没了交战之声,但仍有隐约鼓角断续随风传来,衬得夜色更静。寂静的如似压迫。
和荀贞与杨彪并无交情不同,赵温与荀贞倒是有些关系。
当然,赵温家在蜀郡,和颍川八竿子打不着,赵温又没在豫州做过官,故而这个关系不是直接的关系,是间接的关系。
赵温的父亲曾举荐过荀爽,是荀爽的举主;而且荀贞从皇甫嵩讨黄巾至汝南的时候,赵温的兄长赵谦那会儿是汝南太守,荀贞与赵谦因此得以相识,通过赵谦、赵温父亲举荐过荀爽的这层过往,荀贞和赵谦也就有了来往。
换言之,赵温和荀贞的间接关系,一是源自他两人长辈间的关系;一是出於赵温兄与荀贞的关系。却是说了,既然与荀贞认识、更熟悉的是赵谦,那钟繇为何不去见赵谦?原因也简单,前年,初平三年年底,赵谦因病已然在尚书令的任上去世。
所以,钟繇只能去找赵温。
入到赵温府中,赵温刚吃过饭,还没休息。
见到赵温,钟繇同样的说辞,再说了一遍。
到底是有过其父举荐荀爽、其兄颇是欣赏荀贞这两件过往,对待荀贞,赵温不像杨彪那样疑虑重重,但还是那句话,迁都回洛阳,此事的确重大,他也一样是用“且容老夫再思”来答复钟繇;并除此以外,赵温还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问钟繇,说道:“长安内外,於今尽是李、郭诸党之兵马,就算皇上愿意迁都回洛阳,但如果车骑等横加阻挡,可该怎生应对?”
钟繇回答说道:“这的确是个麻烦,但要想解决,也不太难。”
赵温问道:“君有何策?”
钟繇说道:“繇之愚见,可以先请皇上下密旨一道,给镇东将军,令镇东率兵前来关中相迎。”
赵温说道:“令镇东率兵来关中相迎?”
钟繇说道:“车骑与郭将军正在内斗,於此际,若是忽闻镇东将军统精兵由东而来,将入关中,繇料之,他二人定会慌张,唯即西遁耳,又哪里还会有功夫再阻拦朝廷还都洛阳?”
赵温摸着胡须,仰着脸,想了片刻,问钟繇,说道:“可是如果镇东领兵从东而来,将入关中的消息传到车骑、郭将军营中,反而会不会使车骑、郭将军两下罢兵,齐心来对抗镇东?”
钟繇从容笑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然请明公思之,车骑与郭将军之间已经产生了嫌隙,发生了内斗,就连天子亲自遣臣调和,都不得解,那么便就算是闻镇东统兵而来,他两人暂且放下内斗,转而联兵,可他两人间的猜忌会因此消失么?必定不会。明公,彼二人虽联兵却实互相猜疑,镇东则又知兵,其部将士善战,败之何难!故其纵联兵,亦无妨也。”
赵温以为然,颔首说道:“君言有理。那就这样吧,等老夫与杨公、张公等商议过后,看看诸公是何意思,再禀奏天子,作最终之决定。”
“张公”,说的自是司空张喜。
钟繇恭敬地说道:“此事重大,自当细作商议,只不过时间紧迫,晚则或就来不及了,繇愚见,明公还是宜早做决策。”
……
接下来两天,钟繇先后拜访了太仆韩融、大司农朱俊和阴修等等朝中重臣,——阴修曾是荀贞的故长吏,朱俊也曾算是荀贞的长吏,韩融是颍川人,皆与荀贞有或深或浅的关系,钟繇以同样的言辞向他们说之。韩融等对之各有不同的态度。
却尽管钟繇的拜访是私下的行为,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被黄门侍郎丁冲闻得。
丁冲闻后,与左右亲近吏说道:“不亦元常也有请天子迁都之意。”
当天,他又给曹操写了一封书信,且亦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