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东京汴梁时,可就要瞧你们去尽力搭救了。免得押司在江州牢城营再出甚么差池,我还须早些动身赶回江州才是。”
吴用闻言又向戴宗作揖说道:“戴院长,你与我是至爱相识。而我们弟兄几人之所以能在这梁山泊,也是曾受托得宋押司的福荫,知恩不报,非为人也!虽然小生不愿再教你耽上凶险,可这一切......还要凭托戴院长从中斡旋了。”
既然吴用已如此说,戴宗又还能说甚么?他立刻又拍了拍胸膛,说道:“吴学究,你我交情深厚,休恁的见外。何况宋押司既然是一条义气好汉,也值得我尽力相帮。”
拍过胸脯表过态之后,戴宗便匆匆上了木船,由小喽啰掌舵直朝着对岸驶去了。
只不过,吴用到底是个眼尖又好琢磨的人物,他分明瞧见戴宗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勉强,等到乘船的戴宗身影渐渐在水泊中模糊不清后,吴用才又轻轻摇起纶扇,并悠悠说道:“明明是官府胥吏,可是却与绿林中人撇不开干系。指望着能凭托官衙的势要活得富足,却又要与江湖中的草莽推心置腹,只盼着白道上百姓会惧你、黑道上的好汉会敬你...戴院长啊戴院长,现在你还没有想明白宋公明到底为甚么丢了押司的差遣,反倒被充军发配至江州么?左右摇摆不定,或早或晚,只怕宋押司的今天,就是你的明日啊......”
在吴用看来,公人走的白道而绿林强人走的是黑道,可是偏生有些官门中人就只想处在灰色地带左右逢源,受尽两头的好处。但天底下又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似宋江、戴宗等人虽然在江湖中也有许多知交,可是他们在官门中只不过都是毫不起眼的押司、节级,绿林中固然有人赞他们说是仗义好汉,却不知那所谓的江湖名声对于宋江、戴宗这种在官府与绿林间纠缠不清的人物而言,也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晁天王劫取生辰纲事发,假设他真的被郓城县衙门给拿住了,自诩义气过人的宋江扛着江湖及时雨的名头,如果他真的无动于衷,那么在江湖上宋江仗义疏财,能为兄弟手足两肋插刀的名声也会变得名不符实;而现在宋江如果在江州真的被判死刑问斩了,光是梁山泊上的头领就算不会寻你戴宗计较,也定会要辄骂你无所作为,害得江湖上的好汉在你那里被坏了性命。一旦绿林草莽与官门王法发生了冲突,你们有些时候也并非是为了江湖义气而义不容辞的去搭救,而只不过是想继续在黑白两道的势力之间游走,就那么不黑不白的厮混下去。
就算侥幸被遮掩过一次两次,可绿林草莽是靠什么混饭吃的?轻则打家劫舍,重则杀官造反!饶是你戴宗在江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可是似宋江那等人物现在都落得个如此下场,你如今也做下这等欺瞒官府的勾当,待让你不得不去隐瞒的秘密越来越多,又能隐瞒得了几时?
吴用一边寻思着,一边摇头轻叹,虽说他常好做出一副指点江山,背后评道人情世故的模样来,可是待与戴宗话过别,尤其是方才自己又感慨一番之后,心中却又蓦的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待吴用略作沉吟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旋即便对身后的几个小头目说道:“走罢,寨内筵席正隆,正好回去向晁天王复命。”
吴用身后的数十人头领头目应过了后,其中却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头目心中暗付道:少主为何竟能觑清吴用的秉性?他说这吴用心计城府是有,只是他忒过攻于心机,也是个好背地暗中算计,且常自作聪明之人。与他这段相处这段时日看来,少主所言,果然不差。
而心存着这般念头的那个小头目,正是很早以前便由萧唐安排至梁山做眼线,原来汴京艺人出身的绵里针李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