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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镇南王一家人一一落座后,一个半头白发的族老便对镇南王道:“侄儿,阿奕现在大了也成家了。我们几个老骨头也算没辜负你父王在世时的嘱托。你父王临终前与我、你六叔父,还有你四叔父、五叔父和七叔父说了,等阿奕成年后,就把他留给孙辈的一些产业平分给阿奕和栾哥儿两兄弟。”
他说话的同时,留着山羊胡的族老萧六太爷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当初你父王托付给我们兄弟五个,现在也只剩下你三叔父和我这两把老骨头了,趁我们还在,还是把那些产业都分一分的好。”
两位族老这么一提,镇南王也想起了这事。父王留下的那些产业也确实该解决一下,之前也就是为了这些产业闹得满城风云,甚至还惊动了皇帝,因此除了小方氏的诰命,也让镇南王府变成了整个大裕的笑话。
这件事镇南王至今想来还是心中不悦。
也是,早点把这些产业分了,也省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镇南王沉吟一下后,点头对萧三太爷和萧六太爷道:“三叔父、六叔父说的是。”
萧奕飞快地看了两位族老一眼,脸色一沉。
他们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如何还看不出来这两人怕是和小方氏早就达成了什么协议。也亏得当初祖父精明,把其中船厂、钱庄和两个矿山的地契私下放进了大丰钱庄保管,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族里这些个见异思迁的墙头草!
萧栾的身子不由缩了一下,难得敏锐地感受到萧奕的不悦,几乎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些个老头子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萧栾飞快地瞥了萧奕面无表情的侧脸一眼,大哥冰冷的眼神吓得他半垂首。
这时,萧三太爷又对族长萧沉道:“大哥,老王爷留下了南边的上等水田九百亩,北方的旱田一千二百亩,山林四座,田庄三十六处,大裕各地的铺面五十二间,还有存在大丰钱庄的现银六万三千两。这些地契都在我们几人的手上保管着,而账册则一式两份,一份最初是在申大管事手里,后来交给了夫人,而另一份每年也会依老王爷生前的嘱咐,送到大丰钱庄,早几年便已由阿奕接管了。”
父王居然留下了如此多的产业?!
镇南王震惊了,随后一个念头浮上了心头:这么大的事小方氏都敢瞒自己十几年,她这是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吧?!
疑心一起,就在心底深深的扎了根,如蔓草一般疯狂的生长。
这时,族长萧沉提出了分产业的章程:“虽然说当初二弟是说把产业平分给阿奕和栾哥儿,但是阿奕毕竟是世子,兄弟俩还是应该有所区别才是。依我看,阿奕就多分些田地庄子,至于铺子和现银就给栾哥儿吧。”老镇南王因为在萧家的堂兄弟几个中行二,所以萧沉才称呼他为二弟。
萧沉想得其实还挺周到的,萧奕是长子,以后整个王府都是他的,而萧栾日后是要被分出去的,得些出息高的产业,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镇南王按耐住心中对小方氏的不快,点头道:“大伯父说得有理。”对他而言,萧奕和萧栾都是他的儿子,父王留下的产业分给谁,也都一样。
眼看着,他们已经把分产事宜都商量妥当了,萧奕忽然笑了,出声道:“伯祖父,三叔祖父,六叔祖父,这产业既然要分,那就该分得清清楚楚才是。这都十几年了,总会有些变化吧,有收益,有亏损,这些都得算个清楚明白才是。”
萧奕说得合情合理,萧沉想想也是,二弟留下的产业可不少,其中的收益十几年累积下来,怕是一笔巨大的银两,如果现在不算清楚了,事后,若是萧奕、萧栾两兄弟互相猜忌,反而让兄弟间生了隔阂,那就是好事变成了坏事,反而不美了。
萧沉垂眸思索了片刻,便道:“阿奕说得亦是有理。”
萧奕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母亲手上的账册呢,依我之见,应该将两份账册一同来对照整理,伯祖父觉得如何?”
“那是自然的。”萧沉点了点头,说道,“先用些时日把这些个账册都理一理,算清楚了,待过几日再正式分产业,各位觉得如何?”
说着,他环视着众人,萧三太爷和萧六太爷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虽然夜长梦多,可萧奕提出的要求也没有错,想了想便没有反对。想来小方氏应该会把账册做漂亮些吧……
说完正事后,萧家众人便都离开了宗祠,各自打道回府。
一回了王府,萧栾就被一个嬷嬷叫去了正院见小方氏。
“母亲……”萧栾进屋后就忙向小方氏行礼。
小方氏还在做小月子,今日自然没有去祠堂,她打从心底里其实也不想去,每次面对大方氏的牌位,都要行妾礼,让她很是不甘心。
此时的她正坐在榻上,背靠着一个大迎枕,一见萧栾来了,瞬间展开了笑脸。
“栾哥儿,”她没等萧栾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今日怎么样?”
萧栾也没跟小方氏客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己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
丫鬟忙给萧栾上了热茶,她知道夫人和二少爷有要事要谈,麻利地退下了,内室里,除了小方氏母子,只剩下了齐嬷嬷。
萧栾拿起茶盅,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小方氏脸色一僵,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今日在祠堂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萧栾喝了口茶润了润喉,这才懒洋洋地把今日祠堂的分家产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小方氏闻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中更是掩不住的得意。
事情的发展正如她计划的一般,这实在是太好了!
她等这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王爷一直不肯开祠堂,害得她烦恼了好久,好在总算是成了!
她正自鸣得意着,就听萧栾迟疑地小声嘀咕道:“母亲,其实我觉得日后要是分家,我也能分到不少东西了。大哥毕竟是长子,又是世子,祖父的这些产业还是别同大哥争了吧?”说话的同时,他脑海中又浮现萧奕冰冷的目光,眼神有些忐忑。
小方氏瞳孔猛地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口气梗在了胸口,深吸一口气,勉强缓了过来一些,指着他怒道:“你说什么……你是傻了,还是呆了?!谁会嫌银子多!”
萧栾当然不会嫌银子多,可是银子和命相比,萧栾认为还是小命更加重要。他永远记得在战场上,大哥萧奕手起刀落,便是一颗头颅落下,鲜血四溅!大哥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想到这里,萧栾便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的。大哥与自己从小就玩不到一起,根本没什么兄弟情,若是惹怒了大哥,那自己的下场说不定就会如那些南蛮子一般!
小方氏见萧栾不说话更气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还有萧霏……
自己明明就有儿有女,偏偏儿女都与自己不齐心!
想着,小方氏心中的怒意如熔岩似地在胸口处翻滚着,指着萧栾又是一通怒斥:“你知道那是多少银子吗?够你吃上几辈子了?!我一番筹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竟然说出如此没良心的话……”
小方氏正在喋喋不休地怒斥着,门帘外突然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见过大姑娘!”
跟着就是一阵挑帘声,着一件白底绣折枝玉兰花束腰长裙的萧霏出现在门帘的另一边,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用一双清冷的眼眸直愣愣地看着小方氏,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
萧霏清澈的眸子盯着小方氏,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似的。
小方氏顿时噤声,既心虚又迁怒地瞪了那挑帘的丫鬟一眼。
萧霏刚才听说了分家产的事,就想来问问母亲这件事是不是她在背后捣鬼,可是现在她觉得她应不需要再问了,从刚才的那几句咆哮,萧霏已经听出了端倪。分家产的事真的和母亲有关!
萧霏闭了闭眼,缓缓地说道:“母亲,不属于我们的东西终究不属于我们!”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她不想再与母亲争吵,说再多,也只是一次次失望而已。
小方氏本来就已经火冒三丈,现在更是被萧霏又浇了一桶油。这个女儿越来越不懂事了!
小方氏随手拿起榻边的茶杯就丢了出去。
咚——
茶杯丢在门帘前,砸得四分五裂。
萧栾缩了缩脖子,忙道:“母亲,儿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他也不等小方氏应声,赶忙跑出了屋,那速度比那兔子还快。
“没用的东西!”小方氏气得又想去抓东西摔,却抓了个空,气了个倒仰。
“夫人莫要动气,二少爷年纪小,才不懂夫人您的一片苦心……”齐嬷嬷柔声将小方氏宽慰了一番。
小方氏深吸几口气,总算缓过来一些,谁知道,跟着就有小丫鬟局促地来禀道:“夫人,世子妃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小方氏眉心一动,让人进来了。
跟着小丫鬟便领进来了一个嬷嬷,那嬷嬷身穿一件湖色素面褙子,整个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很是干练。
“见过夫人。”嬷嬷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奴婢姓周,世子妃命奴婢过来取账册。”
“什么账册?”小方氏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突然问她拿账册。但是南宫玥会问自己要的账册又能是哪些呢?!小方氏想到了什么,面色不太好看。
周嬷嬷只以为小方氏在装傻,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解释了一遍,小方氏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埋怨萧栾真是避重就轻,这么重要的事刚才居然也没跟自己提,以致自己没能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