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瞎子搓了搓手,握着龙头,喉咙里咴儿咴儿的,冷不丁的又吆喝了一嗓子。
“死人过棺不沾地,活人夜行莫回头!”
“子时将至,瞎子开阴!狼獒点路!百鬼退散!”
狼獒缓慢的往前走着。
陈瞎子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蹬车。
可现在我已经很清楚明白了。
这不是陈瞎子蹬的慢!
他拉着我的命,拉着尸体,这里头的门道多了去了,换一个别的人来,恐怕半圈都蹬不下去!
而且这活尸的事主,明显要比上次在阳江里头捞出来萌萌那个死倒更严峻一点儿。
不然陈瞎子干嘛弄来狼獒?
甚至他吆喝的那段话也有变化,现在时辰未到,是子时将至,还多了狼獒点路,小鬼退散也变成了百鬼退散!
又到了去火葬场的那条主路上头,村路边我看见有许多人,有的手里头拿着白灯笼,双目无神的看着我和陈瞎子。
有的在原地来回走动,呢喃着什么,我也听不清楚。
走出半截路,竟然还有一些跪在路边,对陈瞎子磕头。
“老瞎子,你行行好吧,送我去火葬场,这日子熬着没有头啊!”
“是啊老瞎子,上一次你走这条路都十几年前了,就行行好,带我们去火葬场吧,我攒下来的钱都给你!都给你还不行吗?”
那些人里头,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妪,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哀求不止。
有的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瘦的皮包骨头,耷拉着头。
还有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呆呆傻傻的杵着一动不动,手放在嘴巴里面用力嘬个不停。
那男人一直在哭。
那种感觉很难受,很压抑,就像是被他感染了似的,我都打了个冷颤。
“能给点儿钱,让我去买吃的吗?孩子好多年没吃饭了。”
冷不丁的,我耳朵边好像听到一个病恹恹的哀求声。
下意识的我就想回答。
陈瞎子却忽然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十六,别忘了陈叔叮嘱过你的话。”
我一个激灵,浑身都是冷汗。
差点儿差一点儿我就点头说好了甚至也差一点儿在心里头回答。
要真的答应了,岂不是又惹上事情?
与此同时,狼獒忽然又是吠了一嗓子!
那极具穿透力的嚎叫,莫名的给人带了几分暖意。
路边突然就起了雾,那些路边的人晃晃悠悠的又退回了雾里。
只不过耳边能听到尖锐的叫骂。
“你这个死瞎子!你冷血啊!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受苦!我们熬不下去了啊!”
“你开阴路,走鬼道,却不愿意送我们一程!你没有心!你就是一个畜生!”
“总有一天你也要死,你也要上这条道!你命那么硬,看谁敢送你那一程!”
“冷血没良心的人,注定了不得好死!”
我听得心里头恶寒不止,对这些人的态度骤变,也很不舒服
如果真的要帮忙,那也是情分,而不是本分。
再者说,有的忙,我们也帮不起
三里路格外的漫长,终于,眼前看到了火葬场了。
我心头有了喜色,路边的雾气终于消散了一点儿。
很诡异的就是,火葬场的那股子尸臭和油腻味道,我竟然都不觉得恶心了,反倒是暖洋洋的。
“十六,你是个接阴生的婆子,不适合进火葬场,我送老丁进去,你在门口等我。” 陈瞎子忽然说了句。
我连连点头,从车上跳了下来。
守门的是个年纪和老丁差不多的中老年保安,他给陈瞎子开了门,也略显得惊讶。
“陈瞎子,你又来拉尸了啊!好事,好事!”
他还给陈瞎子点了根烟。
结果当他看到车上尸体的时候,脸色就抽搐了两下,叹了口气。
“你拉的竟然是老丁老丁惨啊,五十多岁就没了我听说他那个女婿不是个东西。”
保安送着陈瞎子往里走去。
狼獒也跟着陈瞎子进去了。
我搓了搓手,站在路边等着,摸出来手机胡乱翻了翻。
心里面忽然就想到了顾若琳,她今天怎么样了?
顾家不能建风水宅,还得搬迁的事情,顾老爷子会不会同意?
心思至此就有点儿担心,要顾家执迷不悟,那顾若琳可能也会出事风水毕竟关乎着一家人的命脉。
我正准备给顾若琳发给消息问问情况。
忽而,面前就有点儿阴风的感觉,还有股说不出的压迫力。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
结果一张白中透着青的脸,就正贴着我的脸!几乎都快亲上我了!
那是一张马脸,丹凤眼,高鼻梁,脸上的腮红显得很假,就像是死人脸上画的妆容似的!
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这不就是刚才在路边和我们搭话,然后我回答了她问题的那个女人吗!
不对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