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
李文秀交代好曹军,让他开车带杨欣一家去外滩那边逛逛,自己则开车带着一家老小去浦东那边。
这会儿刚刚进入21世纪,浦东这边的开发仍然显得很滞后,尤其是见过大开发时代的浦东,李文秀几乎没什么在沿途看风景的想法。
不过李日和跟刘金兰夫妻俩却看的有些目不转睛,二丫头更是雀跃不已。
毕竟相对于松平来说这里无疑要超越很多认知,但是李文秀很清楚,哪怕是巴掌大的面积,在十年后都会变成金窝窝。
“文秀,你舅这里你来过吧?”
“来过,妈,你就放心吧,错不了。”
整个浦东就那么大个地方,李文秀也不是来过一次两次了,要说熟悉,他还真算得上是百事通。
上辈子自己可没少在这一带转悠,虽然现在还没后来的那种光景,不过大致的方位他还是弄得明白的。
加上永华服装厂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李文秀就看到了永华的牌子。
自从上一次田丽丽把刘建华提拔为车间的生产主任之后,刘建华跟刘建鸿兄弟俩在厂里的地位也是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别的不说,光是兄弟俩的工资就翻了一个番。
田丽丽也算是有魄力的人,否则一介女流之辈也不可能把一个普普通通的服装厂做到员工一百多号人的规模。
但是李文秀当初猜的并不错。
田丽丽虽然手笔不小,魄力也大,但是终究还是被眼界限制住了发展的思路。
厂子始终都是在兜兜转转地做加工出口的生意,尽管规模很大,但是利润却并不高。
对于大多数像田丽丽这样的小企业主来说,数量巨大的订单在带来充足利润的同时,其实也掩盖了市场经济时代隐藏的隐患。
一旦廉价劳动力自身具备的潜力被挖掘殆尽,很快市场经济自身的发展规律就会开始增加人力成本。
劳动力成本上升,订单的数量就会减少。
这其实就是相当于一个自动洗牌的过程。
在最终的牌局形成之前,桌面上大把的好牌任由去捞,甚至连稍微差一点的订单都没人理会。
但是随着牌面慢慢稳定下来之后,订单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少,只有那些具有前瞻性的企业,在趁着混乱时开始有意识地建立起自己的品牌。
即使混乱的牌局慢慢稳定下来,他们也有足够的底牌去迎接新一轮的市场竞争和挑战。
不过这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像田丽丽这种被充足的利润一直欺骗住眼睛的小企业主。
永华服装厂内。
田丽丽最近接了一个从澳洲来的大单子,足足6万件的成衣加工,在完成后足够给她带来一笔很可观的利润。
目前订单已经接近尾声了,田丽丽原本提起来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下来。
从最近一年的业务上来看,刘建华的确足以胜任高强度的工作任务。
这自然大大打消了田丽丽一开始的那种担心。
“田厂长,咱们厂子里的人手还是有些不够,要是有可能的话,我还是觉得要多招收人手进来。”
最近这一批订单虽然及时完成了,不过刘建华还是觉得有点赶了。
厂子里的工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已经有人在私底下叫苦,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做工的都是些年轻的人。
田丽丽嗯了一声没说话。
她自然知道人手还有些不够,这不光是他们永华一家服装厂的问题,而是整个服装行业都面临的问题。
市场上订单太多,成熟的熟练工不够,有些厂子为了招工,甚至连自己培养工人都愿意。
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时期,尽管在利润分配上,国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占到一小部分,但是不得不说,也正是大量的廉价订单,才给中国人培养了充足的熟练工。
这些技术熟练的工人在迈入新世纪的前十年甚至二十年里,足够担当起整个产业链条的高速发展需求。
“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外面都在招工,咱们能维持这个人数已经很不容易了。”
搁下手里的签字笔,田丽丽虽然有些烦躁,但是还是不得不耐心去谈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往。
刘建华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她的确不会很在意。
不过自从去年年底,金和实业突然在整个上海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扩张之后,田丽丽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差点就错过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但是现在这个突破口却落到了刘建华跟刘建鸿兄弟俩身上,毕竟金和的老板还是这俩人的外甥。
即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刘建华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田丽丽其实已经变相地跟两人提了很多次想见一见李文秀的话。
“前面欣欣服装厂去年年底听说已经开始提高工价了,厂里有不少人打算去他们那边。”
事实上。
刘建华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之所以一直没跟田丽丽说,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像田丽丽这种人,对自己的想法一直都有一种非常盲目的自信,如果不撞到南墙的时候,基本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永华服装厂目前虽然看起来非常有朝气,但是跟这个时期国内的其他劳动密集型企业相似。
在人员的管理上仍然十分粗放,根本上就谈不上正规的管理,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发展的问题。
永华周围除了一家同样做外贸生意的鞋厂以外,还有好几家服装厂,规模有大有小,永华应该算得上是最大的。
但是自从去年年底那家欣欣服饰的老板开始提高工价之后,永华这边的压力就非常大了。
年初的时候厂子里就有两批工人先后离开找了新东家,一开始的时候刘建华也的确以为是去了其他的城市,但是后来突然在欣欣那边碰到熟人,这才知道走的工人竟然都去了欣欣厂。
一打听之下。
刘建华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欣欣那边的工人原本就跟永华的工人熟悉,平常也在一起玩。
今年开春之后。
永华这边的订单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虽说多劳多得,但是工价摆在那里。
一来二去。
工人自然就开始松动了。
七八两个月份,除了新加入的一批工人之外,原来的老工人又走了一批。
刘建华这会儿见压不住了,立马就跟田丽丽提这个事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厂子里人来人往的,走了老人新人也会过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田丽丽果然还是那种想法。
刘建华也有些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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