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害怕,并不代表着不会害怕。不管白日里当着一众家人如何强硬,到夜深人静自己独处之时,桃夭还是止不住地发起了呆。
红芙已经被她打发去休息了,而且她素来也不用人值夜,偌大的房中只剩她一个。桃夭坐在正对着窗口的软榻上,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地埋了下去。春夜里沁凉的月光透过敞开的雕花窗格,如水似的倾泻在她长长的墨发之上,并随之落满肩头、铺陈一地,更衬得少女身形单薄、孱弱无比,就好像是暗夜之中的一只精灵,随时来一阵风都能将其远远地刮走,从此山南海北,再不可得。
高仙芝隔着窗户,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看着那一道小小的身影,双手就下意识地握紧成拳。
今日他本来是在府中等着父亲请完媒人之后回来接着准备聘礼的。可没成想左等右等,最后等到的,居然会是一纸圣意。那样,一纸将他和桃夭的命运全然推向不可知的圣意。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或许愤怒、落寞、失望和心痛兼而有之,可他更想知道的,却是桃夭的状况。明明前段时间还是那样明媚如春光的少女啊,一旦要再回到神都,回到那个牢笼一样身不由己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是不是就会从此消失了?而且,如今的神都再不比当年了,李裹儿也好,李季姜也罢,那都是曾经想要谋夺过她性命的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往火坑里跳么?
他不忍,不安,更加无法放下心来,就在他想要登门造访的时候,一贯视礼数于无物的父亲生平第一次拦住了自己。
“怀瑾,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他从未听过自己的父亲发出那样无奈的声音:“可是陛下这一道圣旨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不能再跟雍王府提亲,你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上门看望小郡主了。哪怕,只是跟雍王府有牵扯也不可以。”
“为什么?!”他几乎是哑着嗓子嘶吼出了这三个字:“当年武皇陛下让我们重回长安,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两家联姻么?凭她对雍王府的忌惮,她都默许了我们两家的来往,为什么如今这一道圣旨下来一切就都变了呢?!”他不是傻子,他早在少年之时就看出了武曌的撮合之心。当时他还曾一度窃喜过,想着光凭这一点,就是以后雍王府有人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完全可以仰仗天子威灵的。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局面算什么?为什么一夕之间风云惊变,他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转眼之间就离他远去了,甚至,连一丝挽回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是,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高舍鸡清楚他的不甘,出口的嗓音也在不经意间带出了几分疲倦的沙哑:“一朝天子一朝臣,武皇既已退位,我们便只能以当今陛下的命令是从。他认小郡主为义女,根本就是想要将她握在掌心自行操控,连雍王殿下都奈何不了,我们再去接触又能落得什么好呢?”
他猛地抬头,眼里有孤狼被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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