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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大新闻传到文县,至多也就迟到一两天,所以当这一段新闻内容传到张嘉田耳中时,还是名副其实的真“新”
闻。
而张嘉田听了之后,只是半信半疑,对着那好事者沉吟着说道:“不会吧?”
这段新闻任谁听了,第一感觉都是“不会吧”
。
新闻讲的是雷督理的家事:雷督理新近娶了个犷悍无比的新夫人,新夫人这犷悍的程度,堪称是天下少有、华北一绝。
雷督理偶然从妓女那里得了一点定情物,被夫人发现了,夫人发作冲冠一怒,竟是连夜发兵前门,将八大胡同全部封锁起来,硬是掘地三尺,将那妓女搜了出来,让她当面和雷督理对质——雷督理也是被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据说当时身上衣衫不整,就只穿了一套睡衣。
夫人在胡同里当场升堂,审明了这一桩桃色案件,那妓女一家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姑且不提,只说雷督理本人,也被夫人撵下汽车去了。
八大胡同那种地方,真是天下第一的眼多嘴杂,这种大事件一发生,立刻就登上了翌日凌晨的大小报章,而在翌日上午——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大队的军警出动,连着封了五家报馆,其中还有两家报馆的总编,直接下了大狱。
余下三家的总编,托了吃喝玩乐的福,一位在上海,两位在天津,本来都在享受这摩登世界,如今听闻自己要上通缉令,立刻往租界里一钻,又闹着要开新闻发布会,抗议雷督理这扼杀新闻自由的暴行。
这三位匿于租界的总编,都有一代文豪的美誉,他们这样一吵闹,自然惊动了新闻与文化两界。
这两界里很有一些不怕掉脑袋的英雄,奋笔疾书仗义执言,将雷督理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了,也往租界里一钻,让那挨了臭骂的军阀只能干瞪眼。
事情发展到如今,也说不上来是完结了还是没完结,总之文豪未见得输,军阀未见得赢。
军阀之妻倒是名满天下了,可惜传播的又是恶名。
旁人听了这新闻,都只觉得好笑,唯有张嘉田听了,笑不出来——叶春好就是凶,就是妒,也不会这样公然的弄权耍横。
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的性情。
于是他告诉面前的这帮好事者:“假的。”
好事者们兴致勃勃的反问:“假的?”
他的态度淡淡的,似乎是懒怠说话:“一听就是假的。
这帮新闻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就爱造些谣言,骗人买他的报纸。
别的不说,只说咱们大帅,从来就不是怕老婆的人,咱们大帅的太太,年纪轻轻知书达理的,也干不出报纸上写的那些事。
你们啊,什么都不懂,听风就是雨,活该受那帮嚼舌头的骗。”
然后他向外挥挥手:“滚吧!
老子没空听你们这些废话。”
好事者们乖乖的滚了,留下张嘉田独自坐在师部里。
新闻不可信,可新闻中的那对夫妻若真是一直把日子过得风平浪静,那么无风不起浪,报馆也不会造出这样一段谣言来。
于是张嘉田就微微的有一点惦记,怕叶春好受了雷督理的气——叶春好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脸皮厚,心胸广,不怕受气,哪怕被他打一顿,也可以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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