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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目光触及金乌面容的那一瞬,阿药忽而浑身战栗。
她认得这张脸。
此人不就是那在昏暗茅屋里桀桀发笑、以阴狠毒辣的目光望着自己,以娘亲芍药的安危威胁自己的人么?
阿药顿时慌张至极,只觉得这人眼光流动间隐隐透出一股狠戾,犹如山间逡巡猎食的鹰隼。
但不知怎的她忽而想起曾在城门边看过的牵驼而行的胡商,他们发丝卷曲、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眉宇间带着大漠风沙的沧凉。
她在金乌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这样的影子。
他像出鞘的利刃,似难以驯养的凶鸷,本应在广漠里不羁地闯荡,无人能阻。
然而他却安然地停留在此处,像是被黄沙磨净了棱角。
这时王小元拍了拍脸,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发昏。
他走上前去,难以置信地望着金乌:“少爷,你不是……”
“我怎么了?”
金乌挑着眉看他,神色如常。
王小元犹豫了一阵,“你不是…身染重疾……”
要是他不住嘴,甚么“病魔缠身、毒发身亡、驾鹤西去”
的词儿都会冒出来。
“你咒我作甚?”
金乌反而大怒,用膝盖狠狠撞了他一下。
于是王小元一边呼痛一边确认了,他家这少爷非但没病,还能活蹦乱跳、四处惹事。
他捂着肚子道:“可…可我见你吐血……”
“看来你是做梦也想要我吐血,”
金乌揪着他的脸咬牙切齿道,“真是狗胆包天啊,王小元。”
王小元懵懵懂懂,他确实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毒发昏迷、瘫倒在地,怎知不过一日功夫金乌就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忽而怀疑起自己那日是否眼拙了。
然而就在金乌纠缠着他打闹时,他倏地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这又甘又苦的气息丝缕般萦绕在金乌身上,便是锦绣衣裳也掩不住浅淡的药汤清香。
于是王小元的心猛地一颤,那并不是梦魇所见,而是残忍的事实。
这人果真是重疾缠身,命不久矣,但每一回都掩饰得极好,故他从来未能发觉。
他以为这成日咋呼的讨厌鬼是从不会病的,可没想到金乌才是一直以来忍着病痛,且不愿教他发觉的人。
金乌见他忽而呆呆地停了挣扎动作,不禁有些诧异。
“怎么,又傻啦?”
王小元眨着眼看了他半晌,忽而苦笑道,“…傻的人是你。”
于是伸手推搡他入了客栈,“好啦,少爷,我知道你成心要让我出丑、教别人看我笑话,可你也犯不着拖着病体来关照我…”
金乌恼怒得跳脚,“谁关照你?”
王小元却笑而不语,他隔着衣衫触到了这人发烫的肌肤,心知他家少爷不仅病未痊愈,现时还发着烧。
只不过金乌性子太倔,从来不肯在他面前松懈半回。
别看这人还精神奕奕地与自己拌嘴,其实早就痛得连路都走不动,得靠在门上支持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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