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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脸垮下来,一听说大姐回来,母亲全没了平日盼望的劲。
母亲又开始骂大姐是个惹事祸害虫,不争气,从不听她的话。
跳楼、退学、嫁人,哪一样事大姐问过她?要不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
“六六,”
母亲看着我,“你小小年纪也不听妈的。”
我说,“我哪点不听你的?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起码,我连选举权被选举权都有了。”
这话丝毫没能达到提示母亲今天是我生日的目的,反而使她情绪更坏。
“哟,还知道选举权?”
母亲用嘲笑的腔调说,“谁要我就给他,哪年选举不是服从规定就一个格子画圈?教训我们:字都认不得,还要民主?”
我几乎要叫起来,妈妈,今天是我生日,你怎么会记不得?
潜意识中,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生日不是一串数字中的一个,而是一溜儿不准逆转的念珠中最特殊的一个,数过去,就会触到许多不可知的禁忌。
我本能地恐慌起来,想哀求母亲抓紧我。
这根维系着我和命运之间的绳子,是个定时炸弹的导火线,在一点点闪出幽蓝的火花,我感觉我已经准备跨出这一步,今天,就在这刻,我必须向母亲点明。
我走到门槛边,身体靠住木门。
木门在半闭半合中承受我身体的重量,悠慢地吱咯响。
我索性把门关严,我内心怕得要命,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自己。
然后,直撞进题目中去:
“你女儿即使被人划了脸盘子、镪水泼毁了容、强奸杀死了,你也不会哭第二声。”
“啥子意思?”
母亲厉声问。
“有个男的总跟着我。”
母亲忽地一下站起,走过来,她用手摸我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有这种事?”
她盯着我的眼睛。
我故意扭过脸去说:“我在撒谎,你就这样想好了。”
“我就晓得你这个人。
你不搞得我不舒服,就要搞得自己不舒服。”
她嘴里这么说着,眼睛还是没离开我身上,忽然她推开我,拉开门冲了出去。
大约十来分钟,母亲回来了,喘着气,对坐在桌旁的我说:“我就晓得你在撒谎,啥子人也没有嘛。”
她喘定了气,接着问:“这男的像啥样子?有多久了?你啷个不早给妈说?”
看到母亲是真着急了,我也害怕起来:“好久了……不止一次。”
我说那跟踪我的人既不是棒小青头,也不是涎脸涎皮的骚老头,是比这两种人都还危险的一个中年人。
我没正正面面看清过,要看清了,也不值得给你说了。
我最后一句话,是有意气母亲的。
“啪”
的一声,母亲把房间里的电灯关了,火气旺旺地吼道:“去,去,滚到阁楼上去。”
我一步跨出房间,把房门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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