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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那要接近一百多年前了,西南滇地,白藤成妖,或许你听说过,她叫司藤。”
秦放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孔菁华也在叹气:“那是我唯一听说过的,1910年精变,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声名显赫的妖怪。”
西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有些异样。
“不过,也是唯一一个,同类相食的妖怪。”
***
1930年左右,孔菁华被一封加急信函召到了青城。
若非十万火急,她是不会到这里来的,生而为妖,许多要忌讳的地方,青城、武当、齐云、龙虎,能绕道就绕道,平时哪怕看到类似的字眼都会觉得好生晦气,这种感觉,跟行舟者忌“翻”
字,伐木者忌“火”
字大概是同一道理。
物以类聚,妖以群分,平日里梅兰竹菊这种自命清高的调调,是断不会跟什么满身腥臭的狐妖獐精为伍的,不过事态非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犹记得那晚夜风紧,即便紧闭门户,长条桌上的那盏油灯的灯焰还是飘摇着忽大忽小。
也不知道是怕什么,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压的很低。
——一直出事,和司藤照过面的妖怪,没有再回来的。
——没有道理,1910年精变,会不会只是放出的幌子?上千年修行的妖怪,都折在她手里。
——听说,她一次厉害过一次,修习妖力,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精进的。
除非是……
说到后来,人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莫名的惊怖,末了,终于有人把大家心头都萦绕着的那句话说出来了:“吞妖元,以妖饲妖,司藤会不会是……同类相食?”
风撼廊檐,吱呀作响,死一样的静默中,梅妖先开口:“这事,指不上那群道士们了,大家也不能坐以待毙,迟一迟,都活不了啦。”
像是歃血为盟,很快有了擒杀的计划,每个人都表态,加放信物。
“我干。”
“我也干。”
她表态时,放下纤细竹枝,上头还挂几枚修叶,梅妖放的是一茎红梅,上头的疏落梅花,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
依计行事,有人自去诱引,其他人守株待兔,也不知为什么,孔菁华越想越怕,缩在藏身处瑟瑟发抖,梅妖说她:“到底是见的世面少,历不了大阵仗。”
一边说一边掩口而笑,她素来妖娆,这一笑极好看的,又说:“你知不知道,梅兰竹菊,人间称四君子,咱们是可以拜把子的。”
一边说一边招呼另外两个,今次也是巧,四个居然正正凑齐,再问方位,东西南北,极对仗的,按班序辈,孔菁华是最小。
也说不清那两个是嫌弃她还是真照顾她,说菁华这身子抖的,凭白让那些畜妖看了笑话,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既排了班辈,就给你个好处,你寻个安全的藏身之处,观战就是。
孔菁华羞愧难当,没脸迈开这一步,梅妖宽慰她说:“也不全是这个理儿,万一司藤厉害……”
说到这,她脸色渐渐严肃:“万一司藤厉害,得有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死的,那些身后事,也总得有人安排。
再说了,万一你窥到什么法门,说不定是以后制她的关键。
又说不定,我们都落了败,要靠你出来扭转大局。”
明明临阵怯逃,让梅妖那张巧嘴粉饰的光芒万丈。
她寻了个稳妥的藏身之所,刚刚藏定,就听到撕心裂肺般的一声:“来了!”
那是去诱引的獐子精,说第一个字时人尚且囫囵,第二个字时已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暗色的血在夜色的底幕中抛洒开来,迫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她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司藤。
司藤那么年轻,只十八*九岁模样,穿男人的戏袍,那种戏台上犯了罪被械压的男人,通身是黑,心口后背处白色大书一个“囚”
字。
孔菁华并不知道那时候司藤已经很喜欢看戏,也不知道獐子精去诱引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戏台后台穿了戏服正对着镜子勒上抹额吊起凤眼,一笔一画将眼睛勾的形同鬼魅,更加不知道她忽然暴起的前一瞬,正无比平静的把双唇勾画的鲜红圆润。
只知道她忽然出现的时候,像是斜剌里忽然捅进的一把刀,残忍而不留余地,唇角始终挂一抹笑,比丧心病狂的狰狞更让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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