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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见了谢迁欣然道:“爱卿来得正好,朕正要着人去东宫找你”
。
谢迁看到刘健两位大学士都在,不禁愕然道:“陛下,可是发生了甚么大事么?”
刘健在一旁将北元小王子伯颜可汗刚刚退却、火筛又来劫掠、迂回穿插直入腹地的消息对他说了一遍,又将几人的不同意见讲了,谢迁听了顿时大摇其头,向弘治皇帝道:“陛下,兵者,天下之凶器也;勇者,天下之凶德也。
此两者俱非君子之器!
蒙人野蛮,以杀戮为耕作。
我天朝上国,若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师之所处,未免战乱频仍,生灵涂炭,田园荒芜,荆棘生焉,如此岂不有违仁道?
想我大明,乃文明礼义之邦,既不需掠夺他人财物,更无需奴役蛮夷野人,何必出兵远征呢?如今天下安定,政治清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最怕的就是天灾人祸,依臣之见,着九边守将严加戒备,阻蛮夷于国门之外便是了。
既然火筛循小路奇袭延庆,可见我边陲防线尚有漏洞,臣以为可将延庆长城八达岭一段加固加长,修筑边城,屯兵把守,则大事定矣。”
弘治皇帝听了他的说辞微感不悦,兵者天下凶器?没有这凶器,大明从何而来?勇者天下凶德?可历代开国之帝乃至太祖、成祖谁不以武功平天下?难道要等前元皇帝禅位不成?
可是谢迁所言皆是圣人遗语,纵然弘治身为帝王,也不能予以反驳,在天下读书人眼中圣人的道德文章那可是永不可触逆的金科玉律。
他闷闷不乐地道:“罢了,朕已宣兵部尚书刘大夏进宫,且看他有何意见,再定行止便是”
。
稍候,御书房外一个声如洪钟的苍老声音道:“臣,兵部尚书刘大夏,奉诏晋见!”
弘治闻言急宣。
这刘大夏,已是七十岁的老头儿,须发皆白,不过精神矍烁,身材魁梧,言语举止间神情彪悍,颇有武者威风。
弘治朝有两位老黄忠似的上将军,一位是刘大夏,一位是王越,都是老而弥姜。
王越官位、武功犹在刘大夏之上,昔年曾为兵部尚书,后来总制三边,七十岁时亲自率兵远征,驰至贺兰山下,袭破小王子十里兵营,获驼马牛羊器仗,各以千计,打得小王子望风而逃,论功晋少保衔。
总制三边、兵权在握的大将军,终大明一朝,也只有他一人。
可惜当时正是正是鼓吹长生不老、成仙成道的大奸宦李广掌权,王越深知为将在外、远征鞑靼数千里,最怕的就是有自已人在后边扯后腿,一个粮草不继、后勤中断,就是孤立无援的局面。
为了得到李广的支持,不致征途上饱受肘掖,王越派人交通买好李广,还把战功也分他一份,李广得了好处,又有战功可拿,这才尽心竭力向皇帝建议倾朝廷所能全力支持。
可是李广病死,从家中搜出金银财宝无数,被定为巨奸大恶后,不但李广一党尽皆倒台,与他关系密切的王岳也饱受御使言官们参劾,被指斥为奸党一流。
在那些书生们眼中,既然奸宦当道,那便该独善其身,也不可违背圣人古训,交好奉迎,哪怕是虚于委蛇为谋有为,也是断断不可的。
何况如今任你口灿莲花,谁知道你当初怎么想的?你不是口口声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那你就下地狱吧。
老王岳率军驰骋千里、势如破竹,以七十高龄杀得蒙古铁骑丢盔卸甲,结果没有黄沙埋骨,最后却被督察院的言官们你一本、我一本给活活骂死了。
刘大夏是朝中重臣,先后辅佐英、宪、孝三位皇帝,是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
其人做事果敢,善于带兵、兼且耿直无私,所以刘健等人虽一向瞧不起武将,但是对这位刘尚书却颇有几分敬意。
刘大夏看罢军情奏报,沉吟半晌,微微摇头道:“陛下,臣也以为宜严防,不宜出塞!”
刘健、谢迁、李东阳闻言都松了口气。
苗逵却双眼望天,大是愤怒,他知道刘大夏固然大多出于公意,但里边未必没有一些私心。
这刘大夏同内官斗了多年,视宦官皆为蛇蝎,只要出自内官的建议,无论对错心中便先有了三分戒意。
当初郑公公七下西洋,宦官势力为之大炽,刘大夏认为远洋他国是件劳师动众毫无益处的弊政,更怕宦官势力借此大举抬头,成为朝廷大患,因此英宗又欲远航时,他便横加阻挠,听说郑公公的航海宝图便毁在此人手中。
成化十七年,安南(越南)侵老挝,兵败。
当时汪直汪公公想乘机收复不再恭顺于大明的安南,要兵部找出以前安南的文牍地图。
刘大夏认为兵衅一开,败则死伤重大,胜则宦官势大,因此又将去安南的路线图藏匿起来,不肯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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