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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完全是为了凑趣,筱月桂俯身拾起几个碎纸片,上面是她的剧照。
看了看,笑笑,又扔掉。
她说,老头子爱翻这本子。
我觉得无所谓。
不消一两个月,有谁记得读过这么个消息?下面的瓷器,那些古董花瓶和家具呢,更不是我的了,不干我的事。
你干脆把整个房子烧掉吧,我一点不在乎!
“筱月桂!”
那个女人愤怒地说,“你只不过是小人得志,妓院里的龌龊乡下丫头,现在竟敢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筱月桂终于走到梳妆台旁,她把那些散了一地碍着脚的化妆品踢到一边,平静地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你说得太对,六姨太。
我哪敢与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出身、棋琴书画无一不会、红遍全上海的梨园皇后路香兰比?就像东乡小调,永远没法跟慈禧太后亲自捧红的京剧比——这个不用说。”
筱月桂的步步让,有点出乎六姨太的意料。
“你觉得自己利嘴滑舌,靠在妓院里当婊子学来的床上功夫,就可以永远迷倒男人?”
六姨太气急败坏地骂道,“婊子的日子长不了!”
离她近些了,筱月桂这才看清楚六姨太路香兰:她二十七八岁模样,至少在灯光下长得非常像京剧舞台上打扮出来的美人,不需要化妆吊眼,就是丹凤眼、樱桃口、瓜子脸。
不必说,若是化妆上台,可以想象她的夺人风采,难怪黄佩玉当初会花偌大代价娶回家。
路香兰可能就是想到不可能永远红下去,才同意离开演剧生涯,嫁给黄佩玉做小。
不过黄佩玉娶她时,那喜宴是整个上海最奢华的,酒席摆到了百桌,京沪两地南北二派京昆界的大小名角也到了百位,全到上海共舞台来凑三天大戏,让上海戏迷大饱眼福。
报上说三十年无此盛会,一致祝贺这美满婚姻。
筱月桂知道这盛事,当时正沦落到最走投无路之时,好几次徘徊在黄浦江畔,想一死了之。
六姨太骂得气喘吁吁:“瞧你把这房间弄得像个妓院,镜子照着你和男人睡觉!
你这狐狸精!
你以为你能占有他?”
她骂累了,索性坐在大床上,“知道吗?男人长期需要的,是风雅,是格调。
你呢?哪有一点儿趣味?”
她拾起一张剪报,看着上边一幅照片,鄙夷地扔到筱月桂面前,“你看你那套晚礼服,你穿出来照样像个村姑,糟蹋了好东西!
也不去照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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