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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扬扬了扬手中的书。
“印度神话?老于啊,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书了?”
“别戴有色眼镜看人啊。
其实挺有意思的,上古巫医不分,在他们的哲学思想里其实也包含了医学的原理。
知道印度的湿婆神吗?他既司创造,也司毁灭。
我以前不理解,两种对立的情况如何会共存,可是后来才发现,它们只是同一个东西的不同状态……”
周世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立与共存?他和于扬的争论是不是也像这样,因为是好友,所以才对彼此的言语格外在意。
也因为有对立,他对于扬才会格外负责。
因为于扬一番话,心结好像解开了不少。
二人说说笑笑,转眼已是黄昏。
周世锦指指手表,示意该回家了。
临出门前,于扬叫住了他:“老周,你有没有想过,我从吴城过来,是为了什么?”
“啥也别说了,我知道,你信我。”
“那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周世锦并不善于说谎,他抿起嘴唇,严肃地点了点头。
“信我一次吧,一次就好。
要是没成功——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说如果我挺不下去了,你别把我整个拉去火葬场。
把我的肺部切下来,给其他人研究,算是我为医学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于扬目光炯炯,凝视了他好久。
一瞬间,周世锦觉得,他的眼神似乎不属于一个病人。
那是一种纯净而富有希望的眼神,像单纯的孩子一样。
与于扬的眼神比起来,他的隐瞒显得污秽不堪。
“还有一件事儿。”
“我知道,于飞。”
周世锦知道,于扬没有结婚,父母也早就过世了,唯一的亲人是痴呆的哥哥于飞,“退一万步讲,还有我们这些老同学呢。”
晚霞烧得正烈,病房中一片金黄。
上次一起沉浸在霞光中,他们还是医学院的学生,坐在学校的人工湖边,端着饭盒畅谈理想。
此刻,周世锦在心中默念,“别怪我,老于,我是为你好。”
他无法说服于扬,只能选择说服自己。
周世锦已不记得多少次站在手术台上了,他的病人中有政要、显贵、名人,早在医学院的时候,教授就多次对他的镇定表示赞赏,可站在于扬面前,他好像回到了青涩的校园时代,第一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
不管多么才华横溢,那都是他生命中最紧张的一刻。
打开于扬的胸腔,他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
在于扬的双肺之间,多了一块暗红的东西。
为什么漏掉了这块,没有检查出来?周世锦满脑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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