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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哥儿是打从心底里想抽谢景言。
——他在谢景言身上真吃够了亏。
虽已六七年没见,可记忆太惨痛了,以至于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鹤哥儿就觉得牙酸,酸得牙根疼。
自谢景言回京,每回听人说他如何的才貌双全,如何的朗阔慷慨,鹤哥儿就想,被骗了吧,就知道你们又得被他骗!
在鹤哥儿记忆中,谢景言其人是贼坏贼坏的。
却又坏得很隐蔽,坏得很有欺骗性。
你必得亲自受害了才会明白他的可恶,而且你说出去还没人信。
托谢景言的福——鹤哥儿很小就明白了“人不可貌相”
的道理。
谢景言生的很漂亮,当然不是元徵那种夺目耀眼、喧宾夺主的漂亮。
他是骨雅、内秀,那漂亮本身自带属性一般,见过他的人不论和没和他打过交道,都必觉得他是灵慧沉静的。
确实,三五岁上时谢景言就已经很“沉静”
。
同是三五岁大小的孩子,旁人逃学打架翻墙上树,玩闹得满身都是泥,他就能干干净净的坐在书桌前读书。
先生从后院儿回来,一瞧,这回居然有个乖乖留下来的,真是又欣慰,又越发恼火——欣慰的是谢景言谦恭向学,恼火得自然是旁的勋贵子弟无法无天。
——那个时候秘书省里还有“幼学馆”
,是长安城中宗室勋贵子弟启蒙的地方。
因附属国子监,里面教书的都是国子监里的祭酒和博士,在儒林里都是很贵重的人物。
虽说富贵上比不得勋贵们,可若真马起脸来说狠话,勋贵们还是得闭上嘴虚心听训的。
自有了谢景言,原本被小纨绔们整治得消极怠工的先生们纷纷再度勤恳敬业起来。
便端起了师尊的架子,强硬的将调皮捣蛋的学生被扣在学里抄论语。
家去晚了,自然就要给家长们送个信儿。
道是有不愿意孩子受罚的,就自己来领吧!
因鹤哥儿格外调皮些,送信时还狠狠的向林夫人告了一状。
林夫人待明了原委,真是哭笑不得。
就直接给先生送来一柄铁戒尺。
铁戒尺啊,说打手就打手!
比尚方宝剑还凶残——至少学生将墨汁倒进你鞋筒子里,你总不能拔出尚方宝剑就砍他吧。
当然,鹤哥儿其实也没挨过戒尺——先生育人还是信奉潜移默化、言传身教的。
但有铁戒尺在先生手里,他自然就成了幼学馆里的笑柄。
譬如遇上他不想做的事,以往可以直接拒绝;可这会儿拒绝,便要有人说他是怕挨打。
激将法的可恶之处在于,你中计固然头脑简单,可你不中计也仿佛也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窝囊。
平白受了多少气。
鹤哥儿就想,要不是谢景言多事,他哪里会沦落到这地步?便和谢景言不对付起来。
当然,那个时候他依旧以为谢景言是个“沉静知礼”
的好学童。
所以就嘲笑谢景言,“这也不玩,那也不玩,你不会是个女孩子吧!”
结果他不过打了个瞌睡,醒过来时就已被插了满头花……
又有和鹤哥儿不对付的,就将此事编了歌谣,令书僮唱来嘲笑他。
为此鹤哥儿几乎跟幼学馆里所有熊孩子都打了一架,到末了谢景言自己承认了,鹤哥儿才明白是他给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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