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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是在府上这么忙碌的时候,兰雪堂里也依旧有伺候笔墨、除尘焚香的丫鬟留守着。
她们显然已提前得了讯息,知晓雁卿要来看书,早早的就备好了茶水鲜果。
雁卿到了兰雪堂,便有丫鬟上前为她布桌取书,道是,“七哥儿吩咐过了,小娘子只管在这边玩耍。
有什么需求也只管吩咐奴婢们,务必和在自己家时一样。”
雁卿便惊喜道,“七哥知道我来?”
丫鬟们都掩唇笑道,“自然是知道的。
七哥儿此刻不得闲,否则也是要过来的。”
雁卿脸上就一红,忙摆手道,“让七哥得空了再来就好,我等着他,不着急的。”
既然七哥知道她来,就无需担心见不着七哥了。
雁卿就踏踏实实的在兰雪堂里读着书等他。
因她过来,兰雪堂中抄书也都已开架。
雁卿进了藏书室,见那一架又一架的书卷,嗅到纸墨微干的清香,便如鸟如山林、鱼翔浅底,说不出的惬意自得。
片刻间就已将烦恼之事暂忘到身后了。
藏书室分三间,最外一间紧临着书房,平素元徵多在此处读书。
此刻书桌上尚还摊放着他未读完的书卷,雁卿便攀到椅子上前去翻看。
不过是寻常的《左氏春秋》罢了,只那字却十分微妙——寻常抄写的字体或多或少都有墨色浓淡,这一本的墨色却均匀雷同,且笔画虚浅,不像是抄写,倒颇像是阳刻拓本。
雁卿便留了心。
她记得楼姑姑曾和她说过,如今有许多寺庙将佛像、经文阳刻在木板,刷上墨汁覆以白纸,便可以轻松复写出许多份,散发给善男信女。
是以佛像、经咒流传广远,黄毛稚子都能随口道来。
又说如今儒生所读典籍俱都以手抄写,经年累月才抄出一本来,且多有讹误。
若保存不善,遭遇了兵、水、火、虫之难,便损毁难修。
若是抄的人多也就罢了。
有不少佳作却存本稀少,极容易因此失传。
若能效仿佛家刻印,一来省去抄写的烦劳和讹误,更好的留存先典。
二来以一生百,书籍更易获取,也许山野村夫都能读得起了。
是有助于教化的大善举。
楼姑姑有心效仿蔡邕立六经碑文,作六经雕版,印刷出来供给天下有心向学之人阅读。
只是如今经书各有家学渊源,要找到最正统的流经版本,还需要世家和大儒的协助。
进展得便不是那么顺利。
谁知此刻却在七哥这里看到了。
雁卿便暗暗欣喜,也不去藏书阁里挑选了,就细细的翻看着这本左传——待翻到末尾,就瞧见一张做工十分精细的花笺书签。
上用隽秀的簪花小楷写着,“王孙惠存”
并落款“博雅堂印”
。
博雅堂正是楼家产业,做的是文房四宝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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