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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信忠指着阡陌交通的农田,含笑说到。
骏河国的武士,所熟悉的是茶道,和歌,大社以及金矿和商家,素来是不用亲近农田的。
汎秀侧目瞟了一眼,面沉如水。
“尾张这片地方,除了适合耕种的平原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富士顿时噎住,骏河国内满是丘陵,陆上交通并不方便,商道多是经由海上,这对于武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呵呵……”
富士赔笑了几下,“今年的诗会上,山科内藏头(山科言继)还题诗赞誉过尾张的野趣,平手殿大概是久居此地,才习以为常吧!”
山科言继是朝中负责接受大名献金的武家传奉,被看作一手支撑朝廷财政的人,又是文化和交际方面的达人。
能够随时吸引这样的朝臣来参加年会,足见今川氏的门第。
不过在平手汎秀面前显摆这些东西似乎是无用的,尾张虽然遍地都是粗鄙不文的文盲但却并不包括他,更何况……
“说到山科大人的诗歌,倒是世间一绝啊,他与先父合作的诗集,一直被鄙人视作珍宝。”
汎秀眯着眼睛,做陶醉状,继而转身道:“山科大人身为武家传奉之职,却丝毫不以功名利禄为念,反而一心编纂《拾翠愚草抄》,这才是可堪为天下文人之范的事情啊!”
“……啊哈,的确是如此啊!”
富士偷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以他的身份,在诗会时与朝廷来使搭上几句话就是极限了,哪里会知道山科言继在写些什么东西?若不是他年纪太轻,不知道平手政秀当年的声誉,倒也不会犯下这种问题。
虽然是乡下地方的武士,但辞锋却远远不是乡下人所有的。
不过仅仅依靠辩才,就能赚到五千贯的俸禄吗?富士如此想着,心下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
毕竟面前这人即将成为家中重臣,而负责延揽的人,很有可能近水楼台,借机成为政治上的盟友。
富士家近来深得今川义元的信任,在中枢的话语权越来越高,正需要与地方实力派联盟互助。
况且就算不需要拉拢,也没有必要为了意气而得罪一个即将得势的人。
于是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恭敬,恨不得躬身执其马缰。
平手汎秀亦是十分识趣,投桃报李,与之谈笑晏晏,旁若无人。
不过这两个人,显然不会真的注意不到身旁的情景。
前田利家依旧是不发一言地低头走在最外侧,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以前平手汎秀在清州城的时候,只觉得那一众年轻家臣,除了丹羽之外,都是胸中疏无城府的愣头青,一眼即可以看透。
现在却已不然了。
池田恒兴自从开门立户之后就越来越不像是武将而像是政客,现在轮到了前田利家。
按照汎秀所了解的前田,昨夜就应该跑上门来,质问汎秀,是不是真的要投身敌方了。
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像一个无奈投降,而又心怀内疚的武士那样,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也许这幅样子,恰好能让今川家更相信他的“诚意”
。
难道是长时间的变乱,使他的心性迅速的成长了?
先是被宠爱他的主君逐出,而后又被旧日同僚拉进阴谋当中,接着是被那个惊人的五千贯打破了常识……
如此发展下去,也就越来越靠近历史上那个临阵倒戈,突然脱离柴田阵营的人了。
只是他的行为,也越发难以预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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