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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焉知非福（第1页）

王俊臣请求从财政资金中，借给商业局属下的酒厂和食品厂一笔钱，用于更新改造，提高产能的议案，在县政府办公会上，遭到了大家的围攻，根本没有讨论，就被否决了。

县长说，财政资金不是唐僧肉，用途有严格规定，条条块块划得很清楚，商业局的事有分管县领导，不该由管工业的副县长在办公会上提出来。

县长的意思很明白，是在怪王俊臣的手伸得太长，管了职责范围之外的事。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让王副县长成了众矢之的对象。

王俊臣虽然是常委副县长，地位仅在县长和常务之后，但他和县长一直不对付，很不受对方待见，在政府办公会上，永远是少数派，除过自己分管两个局的问题，在其他问题上，基本没发言权。

在县级层面上，书记管人，县长负责管钱，这是规定。

财权实行的一支笔签批制度，没有县长的签字，财政局的钱谁都动不了，县委书记也不行。

借财政资金这条路走不通，王俊臣又试图找银行，给酒厂和食品厂分别贷点款，让改扩建工程早点开工。

给信用社主任打过电话后，王俊臣知道，这个办法更不可能。

在全面计划经济年代，全县商贸系统大大小小的门店，都在信用联社贷过款。

酒厂和食品厂的厂房，都是用贷款盖的，设备也是用贷款买的，只有地皮是占食品公司的，商业局和食品公司没掏过一分钱。

十几年下来，信用社利息没收多少，贷款本金都赔完了，早就对包括县酿酒厂和食品厂在内的所有小商贸企业，进行了停息挂账处理，全部拉进了黑名单。

信用社不可能，向其他银行贷款，需要用资产做抵押，还得找担保人。

酒厂和食品厂只有几间破烂不堪，一下雨到处漏水的旧厂房，和几台比废铜烂铁强不了多少的老设备，银行都懒得评估。

唯一能值点钱的，是在老城闹市区所占的那块土地，可土地还是食品公司的，产权不归它们所有。

无路可走的王俊臣，只能央求徐冰雅，让蛟龙公司借钱给酒厂和食品厂，等改扩建工程投产后，按比例逐步从应付的代工费中扣回。

蛟龙公司的自有资金并不多，徐冰雅的想法很大，接下来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徐冰雅本不想借钱给代工厂，可看到王县长为难的样子，考虑到增加葛根酒和饼干的产量，尽快实现给代理商批量供货，确实是当务之急，不得贝齿紧咬，忍痛拿出五十万来，借给了酒厂和食品厂。

按徐冰雅的计划，春暖花开时，系列产品在省城全面上市时，要在省电视台和省报连续打几天广告，同时雇佣一批女大学生，利用节假日和课余时间，在省城人流量大的繁花地段发宣传单，搞推销，把蛟龙公司的第一场营销活动搞得热热闹闹。

做广告要花钱，雇人要发工资。

我估计这场营销活动搞下来，蛟龙公司的钱根本不够用，徐冰雅能不开口向我借钱，就算她有本事，自己怎么敢有用蛟龙公司的流动资金，解翔龙公司燃眉之急的想法。

就在我为从哪找钱发愁的时候，老马开着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上了路那那都是毛病的破夏利，横冲直撞地进了洗煤厂，挟着一股烟尘，慌里慌张撞开我办公室的门。

老马满脸焦虑，惊恐地对我说，出大事了，刘副局长被省检察院反贪局抓起来啦。

我关好房门，给老马沏了杯茶，让他别着急，先喝口水，再慢慢说。

老马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平静了一下后说，他一直找不到刘副局长，领导家属也联系不上刘副局长，问了好几个局领导，都说不知道。

老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局长办主任堵在办公室，逼问刘副局长到底去了哪。

办公室主任是前局长的心腹，当过很多次过路财神，没少从老马手里拿好处，和老马的私交不错。

严词逼问下，主任偷偷告诉老马，三天前，正在省厅开会的刘副局长，被省检察院叫去谈话，从此就和外界断了联系，应该是被反贪局抓了起来。

老马喝了口茶，喘了喘气继续说，局长办公室主任告诉他，刘副局长被抓的消息是机密，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天晚上，局长亲自通知他，从通讯员手里，把刘副局长办公室的钥匙要来，九点后给从省里赶来的同志开门，配合检察机关的工作。

主任说，省检察院来的人，是局长和书记亲自接待的，除了自己这个拿钥匙的之外，一个外人都没有。

来人一律便装，向书记局长出示手续后，搜查了刘副局长的办公室，拿了几个笔记本，要走了办公室钥匙，说这间办公室别让任何人进去，他们还会再来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老马把茶杯放下，哆哆嗦嗦给自己点了根烟，眉宇间全是忧色，神情十分紧张地问我，老领导被抓，会不会是因为咱们矿的事，或者涉及到翔龙煤业，我要不要出去躲躲风头。

老马显然乱了分寸，平时的沉稳和嘻嘻哈哈的样子，全然没了踪影，心里怕的要死，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让刘副局长把自己拖下水，吃上官司。

在劳司煤矿的改制过程中，老马从一开始，就充当了刘副局长代理人的角色，既是马前卒，是操盘手，也是是最终获利者之一，有这种担心合情合理，并不是杞人忧天。

虽然因为中途出了变故，刘某最终并没能如愿以偿，但以我用一千五百万现金的代价，拿到劳司煤矿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计算，刘副局长和老马只花了不到六百万，就得到将近一半的股份计算，他们在这件事上，直接和间接加起来，至少获利了好几百万元。

这是事实，如果刘某人交待了，老马肯定要坐蜡，而且罪责相当严重，免不了牢狱之灾，甚至有把牢底坐穿的可能。

我让老马稍安勿躁，蹙眉想了一会，笃定地对老马说，你别害怕，刘副局长被抓，肯定和劳司煤矿改制无关，他也不可能主动把这事交待出来。

我问老马，和刘副局长密谋劳司煤矿的改制，消息有没有别人知道，前期凑钱交首付款，后期和刘副局长分赃，为他代持股份，你们之间有没有留下文字记载？

老马肯定地说，领导很小心，和我谈事都是在他办公室，而且都反锁了门，我们都是用嘴说的，自始至终没写过一个字。

我放心了，拍着手，笑嘻嘻地对老马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姓刘的进去了，也许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