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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人摆手笑道,“一个女孩家,哪敢谈什么读书,学点上品的针线功夫,说婆家时能有拿得出手的绣活,就上上大吉喽。”
郑海珠也不与他深辩,只端起茶盏啜饮一口,见行里来客多起来,体恤道:“足下且去忙吧,小妇吃两口茶,润一润喉咙,就告辞。”
“好,好,姑娘自便,万勿拘礼。”
郑海珠临窗而坐,观赏月河岸边熙攘男女的群像。
没过多久,她便探身出去,唤道:“韭儿!”
茹韭儿正由那陶公子搀一把,从一条三橹雕梁船上下来。
茹韭儿虽不算松江烟花柳巷里顶尖的清倌人,也是有几分心气的,这一回遇着阮郎的情劫,所托非人,神思大殇,区区数日哪里就真的缓过精气神来。
但她感念郑海珠的侠义与关切,强作几分笑颜道:“郑姑娘信我,韭儿不傻,此番纵然沦为曲中笑柄,亦不会想不开。”
郑海珠轻吁一口气,柔声道:“人生在世,如船行江河,风之顺逆、水之深浅,哪有次次笃定的。
我是舍弃姻缘的自梳人,却也多嘴劝你一句,莫要因这一回的行差踏错,就此闭了心门,立誓再不入情关。”
“郑姑娘说得极是,”
一边的陶公子浅笑点头,又从跟过来的童仆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布包,交给茹韭儿,“韭儿姑娘,在下过几日就要离开松江,无以为勉,这草衣道人所编的这几册游记,便赠给姑娘吧。”
“草衣道人?”
郑海珠眸色一亮,问道,“可是应天府旧院的王微先生?”
王微,乃晚明江南名妓,“草衣道人”
是她的号。
王微长于诗文,与诸多文人有来往,名气不在后来的柳如是之下。
郑海珠上辈子到底毕业于史地研究所的明清史专业,虽然为了糊口,主要写古偶流量剧,但知识面绝不止于“秦淮八艳”
这点大路货。
那陶公子却奇道:“郑姑娘也晓得她?”
“嗯,”
郑海珠自自然然道,“草衣道人与韭儿一样,诗文佳美,你们这些大才子自然懂得欣赏,我们这些识文断字的女子,也很喜欢呀。”
陶公子展眉。
这位韩府的婢女,不但有几分义气,还挺会说话,简简单单的一句,就把在场的和不在场的人,都夸了。
但也夸得真挚,不见酸媚样儿。
茹韭儿听郑海珠将自己与赫赫有名的王微相提并论,心情于怅然中,也回暖了几分。
又想到,陶公子不计前嫌,还出资来邀,游河论诗,给自己在行内挽回诸多颜面,茹韭儿遂向郑海珠道:“阿珠姐姐,我央你帮个忙。
陶公子今日要寻访一位故人,住在城北的九莲庵。
我现下实在乏力,撑不住身子了,可否拜托阿珠姐姐引陶公子去一趟?”
郑海珠当即明白了,故人应是尼姑,陶公子不便单独去拜访,于是看看日头,爽快道:“好,我左右是要搭船回韩府的,正可给陶公子做一回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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