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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眼前套着十六七岁少年壳子的人,郁金堂开玩笑道:
“你不了解她,却想着抢她的剑,我可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做朋友的。”
那人却丝毫不恼,“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世上美酒喝一杯少一杯,人也如此,还活着的人,若不能载歌载舞,欢愉享乐,不如死了。”
她拍了拍自己手中提着的那一坛子美酒,似乎在炫耀,脸上洋洋得意。
“所以,我很珍惜这份宁静,如果有人敢打断我的美梦,我会让她后悔踏进断肠城。”
郁金堂明白,一弹金缕衣的剑身,那层层封印自动剥落,如同锻造凡铁时,掉下去的渣滓。
凌绝宗道分三派,剑修满地走,封印灵剑的术法却各有不同,性格迥异的修士,也不爱循规蹈矩。
剑修爱剑如命,尤其爱剑,封剑也是用自己单独的符箓封存。
“城内有阁下坐镇,自然不愁邪祟犯上作乱,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郁金堂能破封印,但叫不醒剑灵,金缕衣很快又黯淡下去。
“所以,你更要来喝我的酒,世上最好的蔷薇露,只剩下我手里这最后一坛。
秋娘劝功,我想结交新朋友。
‘人生得意须尽欢’,喝完这一坛子酒,我也就不会再过寿了,佳肴美酒,亲友欢聚,人世有几次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不多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何以颓丧至此,正青春年少,多得是好玩的事等着去做。”
虽然也不年轻了,能认得出金缕衣这把灵剑的,郁金堂一只手数得过来。
名剑同主人一样威震东疆,但只闻其名,不见真身。
“说的也是,大把时间等着玩,所以你得来,来喝我的过寿酒。”
她递出一张深紫色请柬,边缘描着一簇蔷薇,等看到那熟悉无比的簪花小楷时,郁金堂脸色一僵。
不去也得去了。
“你走吧,既然是朋友,两肋插刀也不是难事。”
“可对面是逍遥宗。”
“逍遥也非真逍遥,修偏门的土鸡瓦狗,”
她一抬手,一团炽热无比的业火从掌心飞出去,将五具尸体烧得荡然无存,“我总在想,世上遗憾太多,能补一点是一点。”
这一捧业火来头不小,比之她当年下幽冥府弄来的青莲业火,不相上下。
“当年我找了很久,凌绝宗山上都被我刨空了,我没找到一具尸骨,一柄断剑。
此后百年,也派人探听消息,她们居然跟消失了一样。
昔日东疆第一修士的枳明居然也会死,人生无常,多珍惜眼前的美景美酒,总不会错的。”
郁金堂凑近了看,此人头上灵元已经散开,不是酒喝完了,是她要死了。
她这样的修士,何愁找不到好酒?
有命赚钱没命花,有命修炼没命喝。
“总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干净,不给别人留活路,修士百岁千岁不老不死,底下的修士又怎么会有出头之日?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当年如何,今日如何,都比不过一城春景。”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些老不死的就该收拾收拾丢火塘里烧,一天到晚瞎折腾,恨不得人人都觉得他们很重要,显着他们了。
“喝酒喝糊涂了,”
她单手提着酒坛,粗麻绳勾在手指上,露出被业火烧灼之后的狰狞伤疤,笑着挡住自己的眼睛,“春光莫辜负,行乐须及时,哪里来的时间在过去停下。”
“我等你来喝酒。”
郁金堂满点头,“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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