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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凰冰坐在榻上,身边躺着一柄白玉如意,长长的白色穗子悬垂在塌边,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和坐在它身侧的美人的淡橙色的、绣着福寿暗纹的裙摆搭配着显得淡雅之中又有丝丝贵气。
林凰冰抱着玩着水晶琉璃鞠的鑫沅帝姬,慈爱的笑容淡化了她眼角悄悄爬上的鱼尾纹。
鑫沅玩的好好的,突然对着门口笑:“皇姐!”
林凰冰顺着小孩子清澈的目光看去,笑容敛了敛,她不愿意让女儿看出她的七情六欲,很怕她看见,没有原因。
鑫沄帝姬抱过鑫沅,摸着她的丫髻,美丽的眼眸和林凰冰轮廓大致却十分精神。
林凰冰无悲无喜地望着鑫沄,一瞬间让鑫沄有些恍然,仿佛看见了那天青色烟雨朦胧之中撑着伞独自在雨中忧郁地仰望天空的凤卫。
“都定下了?”
凰冰空凉的语调让鑫沄转回了注意力,她笑着应答:
“是,年后随着他回西辽去。”
凰冰僵冷的脸出现了一丝松动,眼里掀起万千波澜:“若是不想,哀家可为你找宗室女子替代……”
鑫沄摇摇头:“宋贵诚原本就是想折了母后的左膀右臂,我此番不去,去更糟糕的去处,才是吃亏。”
林凰冰还想再说,但看女儿眼角眉梢尽是无限旖旎的情怀,如同她当年风月,便知女儿此去亦是半为情,她也不再多言。
她此生了无生趣,若女儿能跳出去,也不枉来人世一遭,爱过总比失去好,至少老来对人混说之时还有些自嘲的谈资。
凰冰垂下眼睑,只一句低语:“多多保重。”
鑫沄原本还要跟母后再叙旧,为着以后千山万水难再见,但见母后神情哀哀、满眼晶莹空欲泪,便知母后舍不得自己,只想一个人安静,便带着鑫沅告退下去。
凰冰一叹。
终究自己身边剩不下人,或许从自己决定守护林家开始,便注定了孤家寡人。
战神,从来只有一个,高高在上、仅供观瞻。
林凰冰抚着白玉如意上的白色穗子,眸色幽深,恍惚间仿若当年青葱时光,自己还未曾梳起妇人髻,放着头发,在院中欢声肆意。
那年伞搁西楼,落花人独立,她受母命来视察店铺,要回去时却是被雨和着花、在身上镀了一层晶亮的边,路过之人皆是“耕者忘其耕,锄者忘其锄”
,她有些难为情,脸上显出羞赫的红。
才犹豫着是否冒雨冲回去,头上已然多了一把绘着兰花、边缘悬垂着绿色流苏的伞。
凰冰吃惊地回眸去看,却见少年目不斜视,眉斜飞入鬓、一身浩然正气。
“雨歇微凉,稍安勿躁。”
少年的声色并不好听,却让人觉得安稳。
凰冰在他身畔看着瓢泼大雨,瞅着一双燕儿掠过积水的街,突然便脸红了。
少年见她不自在,挑挑眉,将伞往她怀里一塞,自顾自走进雨中,消失不见。
凰冰无限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忸怩害得人家冒雨回去,便着人打听,得知他是临安蒙家公子,来苏州玩的,不知从心中哪里升起一股惆怅,原本想还的伞,也留在自己处,并不再起归还之意。
反正也是要走的,必不恋着这伞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没的让人看轻了。
凰冰日子如旧,再去视察时,又下了雨,幸好,自己这回带了伞,那把蒙公子给她的伞。
凰冰正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戏谑:“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凰冰回头看,那人已然窜进她伞下:“借地避雨。”
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赖皮。
凰冰忍俊不禁:“来的正好,省的我没处还你伞。”
“你若真想还,何苦让我在此处白等你这么几日?”
蒙司佯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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