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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督理“噢”
了一声,“噢”
过之后,才终于回过了神:“我马上到!”
说完这话,他扭头就要走,手里还攥着话筒,倒是话筒上的电话线牵扯住了他,他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挂断电话。
而白雪峰见他急成了这样,连忙问道:“您上哪儿去?我这就去叫他们开汽车出来!”
雷督理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慌忙举起话筒:“你在哪家医院?”
得到答案之后,他把话筒往电话机上胡乱一扣,这回真是等不得了,撒腿就要往外跑。
白雪峰倒是还想着往楼上瞧了一眼,然后一路追了出去,在雷督理身后问道:“您要出门,不告诉楼上太太一声了?”
雷督理正在疾行,听了这话,他又“噢”
了一声,当即收住脚步做了个向后转,可在略一犹豫之后,他又转了回来:“你让人告诉太太,就说我有急事,非走不可,忙完了就回来!”
不出片刻的工夫,雷督理已经出现在了协和医院的妇科单间病房里。
林胜男依然穿着平常的洋装连衣裙,并没有换病人服,长长的头发左右分开编成了两条松松的大辫子,她因为这两天一直是在呕吐,一点营养也没有摄入,所以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原本这夏天的天气,人们常吃瓜果冷饮,是爱闹肠胃病的,林胜男呕吐了两天,又觉得头晕目眩的只是难受,便以为自己是害了热伤风之类的疾病,也没太当回事。
但是常人呕吐两天,或许还能支撑,她却是天生荏弱,到了今晚,她先是把晚饭所喝的几口稀粥尽数吐了出来,随即又呕出了一点鲜血。
林子枫正好来了,一看妹妹吐了血,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扛着她就跳上汽车赶来了医院。
结果经过了那洋医生的一番检查过后,结果却是大出了他的意料——林胜男这两天的病态,原来都是妊娠反应。
而她因为这反应太过剧烈,终日呕吐不止,导致了轻微的胃出血,才有了方才的一场虚惊。
林胜男虽然已经结了婚,然而依旧还保存着小女孩的心性,听闻自己怀了孕,她没高兴,反倒又怕又羞。
用双手捂着脸,她起初窘得差一点要哭。
林子枫顾不得她哭不哭,先去给雷督理打了电话——妹妹确实是争气的,雷一鸣今天刚回了那边的家,她这边便有了喜讯,能把雷一鸣生生的再拽回来。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雷一鸣今年已经三十有六,虽然说起来是正当壮年,可林子枫不信他不想子嗣。
他记得雷一鸣当年和玛丽冯“决一死战”
的原因之一,就是玛丽冯不肯给他生孩子。
颠三倒四的打完了电话,他跑回病房劝解林胜男,然而他这样一个做长兄的人,并不适合对小妹妹讲述生儿育女的问题,几句话说出去,林胜男更羞了,他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好讲。
幸而,正在这尴尬的时刻,雷督理来了。
林胜男一瞧见雷督理,不知怎的,那羞意忽然退散了许多,但还是不肯说话,只低着头微笑。
雷督理也没来得及理睬林子枫,直接走到床边问林胜男:“你现在觉着怎么样?”
林胜男摇了摇头,小声答道:“也没觉着怎么样,就是总恶心,想吐。”
雷督理这才直起了腰,问林子枫道:“医生说没说这怎么办?”
林子枫方才在电话中,因为过于得意,所以一时失态,到了此时,他已经恢复神智,能够正常的回答:“这是正常的身体反应,医生也没有办法。
说是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好转的。”
雷督理又深深的弯了腰,去看林胜男的脸:“那你饿不饿?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林胜男依然是摇头:“我不饿,我有点渴,可是现在喝了水也要吐,难受极了,我不敢喝了。”
雷督理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厚厚的长发和薄薄的肩膀:“这怎么办?”
林胜男抬头告诉他:“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她的肤色本是苍白到了半透明的程度了,可在说这句话时,她嘴角含着一点笑意,那两只眼睛直直的凝视着雷督理,瞳孔中亮晶晶的有光闪烁。
林子枫站在一旁,竟是看得呆了。
他把这小妹妹一手抚养长大,和她朝夕相处,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妹妹还有这样一种模样。
她满脸满眼,都是欢喜和光辉啊!
雷督理对她笑了笑,然后直起身环顾四周,柔声问林子枫:“她需要住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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