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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恒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般,将我炙烤其中,恍惚间,我竟似从他那双有些发红的瞳仁中看到了另一副画面。
也是在这个亭子里,案上亦摆着一张琴,他一脸嫌憎地看着我,而我跪伏于地,拉着他的衣摆,似在央求他什么。
可无论我怎么哀求他,急得满眼是泪,他却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将一团东西狠狠地掷到我怀里,抽出衣摆,绝然离去。
我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竟然抱怨我跟个木偶人一样,在他面前冷淡疏离,还说我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如今这副清冷矜持的模样,难道不都是被他给逼出来的吗?
前世的时候,我应当也是央求过他的,可是有用吗?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既然他是那样嫌弃于我,我又何必总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面。
他是卫畴之子又如何?我出身士族,亦有我的骄傲,我宁可自己关起门来偷偷伤心,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向他乞怜,失了我甄家女儿的风骨和体面。
我只能用这种不怨不怒、敬而远之的方式来维持我仅剩的自尊,可就连这样,却仍是碍了他的眼。
那些被我强行压在心底积年的怒火,终于成功地被他勾了出来。
我奋力一挣,双掌抵在他胸前,想将他远远推开,口中道:“难道我抛开矜持,放下自尊,跟你跪地哀求,情真意切地向你哭诉,这一切就会不一样,你就会相信我的清白不成?你根本就不信我,那我说得再多,做得再多,又有何用?”
卫恒忽然松开我,似是胸口被我双掌推得痛了,抬起右手覆于其上,揪着衣襟道:“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难道不是吗?你心里不是早就认定,我是那种不守礼法,会和小叔子私相授受的女子。
查也不查,便一句铁证如山,直接定了我的罪。”
“那是因为——”
卫恒喉头一哽,平复了几下呼吸才艰难地道:“你怎知我没有查过?”
“在徐州的时候,子文每次喝醉了酒,都会喊你的名字。
他每天不理正务,只顾着到处东游西荡去替你找寻琴谱。
哦,对了,他还倾其所有给你买了一副紫珠耳珰。
他这几日天天去找卫珠,一待就是半个时辰,昨晚刚递了一匣子东西给卫珠,那丫头今日就又跑来看你。
若不是我提前回府,只怕还听不到夫人这曲暗诉衷肠的《有所思》。”
“我以为我已经查的够多了。”
他沉声道。
“将军以为你看到的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我反问道,“眼见也未必为实,何况将军并未亲眼得见所有事实。”
卫恒眼中的怒火再燃起来,“我还需要再看到什么别的事实,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我只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弹着他送你的琴曲!”
“发现我回来,你先是慌乱的弹断了弦,可是再转头看向我时,脸上已没有丝毫的忐忑不安,反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来,以为我眼瞎,看不出你是在故意掩饰吗?”
我气极反笑,“将军确实眼瞎,还瞎得厉害!”
“我当时淡然自若,是因为我问心无愧。
这弦乃是新上的,本就易断,何况当时将军的眼神太过不善,让我如芒在背。
将军也是懂琴之人,心神受扰之下,弹断一根新上之弦,本就平常,如何就是我在心虚?”
卫恒一时语塞,狐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道:“不知夫人何来的底气,一边弹着他送你的《有所思》,一边说自己问心无愧。”
“将军若这么说,别说《幽兰》、《流水》这些琴曲我往后再也弹不了,竟连这琴也碰不得了。”
卫恒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何意?”
“子文曾拜我为师,跟着我学了数月的琴曲,这《幽兰》、《流水》二曲,便是我教他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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