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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译版居然都出来了,又会是怎样的呢。
无需翻开纸页,往事就滚滚冲来。
而杨剪心中忽然安定万分,他已经能够基本确定,这最小的一箱与学生无关,单纯是给他的。
是给自己的。
他又在书边的泡沫纸里找到一个小茶叶盒,再打开看,依然不见任何字迹,五盒金嗓子和两瓶维生素b12躺在里面,安静地相互挤着,卡在一块。
“哦哟,”
小老板激动得搓起手掌,“杨老师,这个维生素有啥用哦,补脑?”
他好像十分期待。
却听杨剪道:“治贫血。”
小老板目光闪了闪,有点悻悻然:“这还送喉宝……是你认识的人哇!”
“可能吧。”
杨剪简单道,显然是没有耐心多说。
他给车槽清出条空地,把四个大箱子搬上去,用几捆玉米秸压着防侧翻。
小箱子则放在副驾驶上,压是用彝刀。
“要不是我你早能打烊了,今天真是谢谢,”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又跳下前厢,回头冲小老板笑笑,把语气放缓和了些,“你收工我请客,咱们吃顿羊肉粉去?”
小老板闻言,果然不再多问,从自家冰箱里提出一瓶啤酒一瓶汽水,欣然赴宴去了。
杨剪在大约凌晨两点回到青岗乡,平日白天要上课,周末还要跋山涉水地家访,劝人把孩子送回来上学,他要进城往往就要趁放学之后那点时间,再耗到这个点钟实属常见。
一般这样就睡不着了,况且他平时也没有强烈睡意,卸好了货他就去乡政府门口还了车,把钥匙放在保安室,之后沿山路慢悠悠地逛回了学校。
路不短,上坡下坡又费事,大约要走上三十分钟。
这一路是寂静的,枯燥的,唯有林木的叶片被月光照得幽亮,人的影子印在土地上,清晰而浓郁。
杨剪非常喜欢这段路,每当他腰间别着彝刀的重量,抬眼去看流云,看到宽广的银河,他就会恍然间以为自己已被抹去了物种和定义,变成一个村夫,或是一头野兽。
变成几十年几百年前在此处行走的人。
他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路挨着山壁,只有几尺宽,下面就是吃人的河,仍然可以走,仍然没什么可忧愁。
哦,对了,除去直至天明也不到访的睡意。
如果那个人真了解自己,他想,最好再寄点安眠药过来。
至于烟就算了,自己可以买,也给自己严格规定好了一晚上再无聊也最多抽五根。
这夜他又靠着五根香烟熬到起床铃响,其他几位老师组织学生吃早饭时,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摆好四个纸箱,静静等着徐荔带学生们来领东西。
徐荔比杨剪大上半岁,也比他早来半年,在成都读的大学,念的中文系,就是本地人,负责青岗中学全体学生的语文音乐和美术。
相比杨剪的数理化跟英语,这三门学科似乎更讨人喜欢,笑容甜美声音温柔会讲地道方言的女老师似乎也比每天除了上课内容和某些难以理解的笑话之外半句话不多的冷脸男更好亲近。
因此,毫无悬念的,无论是刚上初一的还是马上要毕业的,孩子们都更喜欢徐荔。
杨剪认为这叫肤浅。
眼见着,徐荔过来了,身后小鸭子似的跟了一群小孩儿,全校统共也就这么七十多个,一个个矮瘦得与小学生无异。
只见鸭子们叽叽喳喳地排好队,从杨剪手里拿过作业本时怯生生地眨眼睛,说谢谢老师,从徐荔手里接铅笔就乐开了花。
杨剪知道他们开心,拿笔记本眨眼也开心,于是就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对那些跟自己比较熟稔的学生,他会轻轻拍一拍肩膀。
不得不承认徐荔的确也是个细心人,那些让小女孩儿害羞的卫生用品,她单拿出一个箱子收在自己身后,用文具拆下来的包装纸遮住,大概是打算以后单独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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