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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卿千玑在大堂里看着仆人打点好南下的木箱和包裹,气定神闲地喝了一盏茶。
她看着疏影两姐妹,淡淡道:“你们两个留在侯府,替我盯着点京中的动向。”
暗香不忍地绞着袖子:“公主要去江南很久吗?”
“是啊,前些日子收到了外祖母的书信,邀我去小住一段时日。”
素手纤纤,用茶盏轻柔地拨动杯中漂浮着的茶叶,睫毛颤了颤,脸颊娇美的像一朵带露水的蔷薇花,“听闻江南春夏光景是最动人的,我赏完了春花夏蝉就回来。”
暗香别过脸擦了擦眼泪,闷声道:“奴婢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公主就算不带上我,也带上姐姐吧,远在他乡的总得有个贴身的人照顾。”
“暗香,别使小性子。”
疏影自然知道公主是另有打算,由不得暗香不分场合地闹,伸手将她拉到身侧,又对着卿千玑躬身行礼,“公主放心,奴婢会替您守好侯府的。”
卿千玑弯着眼睛笑了笑,柔声道:“那我便放心了。”
暗香还是不放心:“公主真的不带上我们吗?”
“别担心,大哥和我一起南下。”
此言一出,疏影和暗香都是一惊,暗香率先出声:“战少爷刚摘得了武状元,还要在京中等候圣旨进攻领封赏呢!
怎么能在这个关头离开京城呢?”
疏影也是难得露出了纠结的脸色:“且不说这个,战少爷身上还有伤?江南远隔千里,怕是受不住这路途颠簸啊。”
说完,她又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作为奴婢她逾越了,不该问的,她从来不会多嘴的。
“受不住也得受。”
好在卿千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逾越之举,她只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武状元的封赏,哪是那么容易拿的。”
后头的话她没说出口,颠簸两下总比丢了性命好吧?卿战不似她,能在暗处耐得住性子,他回京城的行为就是告诉所有人,他是来报仇的。
她自知阻拦不住他,总得让他去参加考试,将心中压着的怒气和恨意找个口子发泄出去,人才能变得稳重些。
疏影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公主同战少爷说过了吗?”
“倒把这事忘记了。”
卿千玑放下手中把玩着的白瓷茶盏,随即轻巧地跳下了椅子,负手离开了大堂。
但是她没在北苑寻着卿战的身影,招呼了守门的小厮一问,说是卿战去祠堂了。
卿千玑当即就冷了脸色,下午大夫还叮嘱了要好生修养,最好是平躺着,这会儿倒好,他自己下床瞎晃悠了。
得了,看来自己也不用担心舟车劳顿会影响他的伤势了,自己都不晓得爱惜自己。
虽是憋着一肚子气,但卿千玑还是板着脸来到了祠堂,心底已经想好了怎么将大哥教育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就乖乖躺着养伤。
但她人到了祠堂门口,远远地看见了两排长明灯,卿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整齐地供奉在香案上,她那人高马大的便宜大哥,此刻跪在长明灯前,在哑着嗓子呜咽。
卿千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真的是卿战跪在那里哭,还是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儿子不孝,没能手刃独孤氏,给父亲丢脸了。”
听着卿战自责愧疚的忏悔声,卿千玑的步子怎么也迈不过去了。
定北侯对她而言,只是赋予了她生命的那个人,很多时候,她对永绪帝的恨意并没有那么强烈,她更恨的是利用了自己的司昱,和逼得自己和重华自尽的盛明颜。
可是此刻,听着卿战的呜咽哭声,她竟然也生出了一股荣辱与共的心情来。
她定定地望着卿氏的祠堂,这里面供奉着她的先人,她这才回过神来,她姓卿。
她不要做什么昭阳公主,她更喜欢以定北侯之女的身份活着。
“谁在那里!”
卿战毕竟是习武之人,卿千玑鞋底踩到了一粒石子崴了下脚,立马就被他察觉了。
“大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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