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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宪薇眉头轻展,欣慰笑道:“我院里正缺人,嫂子愿意来,再好不过。”
她不受宠爱,被父母安置另院独居,这事在府中只怕已是人人皆知,江嫂子在此时仍愿意来她身边,不亚于雪中送炭,暖热人心。
若说别人,对于上辈子曾被蛇咬,此刻尚残留些杯弓蛇影情绪的俞宪薇来说还有几分不肯定,但照水母女的人品,她却是信得过的,毫无保留地相信。
这世上有什么情意能比舍弃性命相救来得更深刻更情真意切呢。
这一世,俞宪薇必定要给予她们最真诚的回报。
江嫂子笨嘴拙舌,嘴唇动了动,却因不会说好听话,只得跪下磕了几个头,哑声道:“多谢姑娘恩德。”
俞宪薇忙给照水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江嫂子扶起来,安抚了几句,又道:“趁天色还早,照水送你娘回去。
等明日我去和二太太说让你娘正式进来,你们去太太屋里磕过头再来我这。”
下人的调动,必须要先过几个当家人的眼,不过此时南跨院正缺人手,俞宪薇并不担心此事会受阻。
照水心花怒放,忙不迭点头应了,母女两人又磕头谢过,才退了下去。
滴翠在旁边看着江嫂子母女突然来了,颇有些意外,但见俞宪薇虽先斩后奏,但行事还算有章法,事事都把小古氏放在前头,并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心下倒也满意,遂笑道:“姑娘心地仁慈,待下人很是宽厚。”
俞宪薇不置可否地一笑,只说要练字,留了洒金磨墨,让滴翠描翠两个先下去歇着。
二人出了屋,描翠悄悄拉了拉滴翠的袖子,沿着游廊往后院走了几步,到了拐角处,才低声道:“姐姐,你说六姑娘又是撵丫头,又是自作主张往屋里拉人,也不事先和赖妈妈报备一声,若是晚间赖妈妈送了人来,却要退回去一个,那岂不是打赖妈妈的脸?”
昨天撵了宫粉,小古氏就交代赖妈妈今天就给六姑娘屋里配齐下人,所以一整个下午赖妈妈都在二夫人处挑人,说是稍后就把人送过来,这会子想必人都挑好了,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六姑娘却说要加一个江嫂子,那岂不是叫赖妈妈为难。
赖妈妈是个多疑的人,若是她以为六姑娘故意和她唱对台戏下她脸面,心里怕是会多出些想法,连带着也会她们这两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偷懒没有及时报备。
滴翠心里也有这担忧,便道:“这话有理,那我先在这里伺候着,你往二太太院子里去和赖妈妈说清楚。”
描翠答应了,往后角门出了南跨院,却不去找赖妈妈,而是径直去了宽礼居寻小古氏,将刚刚照水母女的事一一告知。
小古氏正倚着贵妃榻看书,闻言连头都没抬,漫不经心问道:“要添人?”
对她来说,俞宪薇想让贴身丫鬟的母亲进院子服侍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俞宪薇身为小主子,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描翠点头道:“正是,六姑娘已经吩咐江嫂子叫她明天正式进院子。”
她偷眼看了四周,见旁边并无别人,几个翠都不在屋里,只有俞明薇拿着一个小绣花绷子,在稍远处的月洞窗下对着屋外的木芙蓉扎花儿。
于是描翠想了想,又道:“滴翠姐姐许是一时没多想,只说六姑娘做主就好,也没多说别的。
可小的觉着事情就这么着似乎不大妥当,所以特地来禀告太太。
还有……还有一件事,也不是大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说,但想着太太素日吩咐我们勤谨些,对姑娘事事留心,所以小的想,也都告诉太太才算对。”
小古氏抬起头,沉声道:“有什么直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
描翠这才道:“昨夜洗翠姐姐交了姑娘屋里银钱和首饰箱的钥匙来,姑娘自己拿了,并不让滴翠姐姐沾手。”
“哦。”
小古氏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愉,这些东西虽是俞宪薇的,但按照规矩合该让丫鬟们管着,因为姑娘身份高贵尊重,平日不必要为细碎琐事烦心,平白惹上铜臭于名声不利。
现如今俞宪薇自己要管,小古氏虽不高兴,但也只能由着她去,这孩子近日不大服管束,处处闹别扭,却只能放宽些由着她小打小闹,免得规矩严了她又说出什么不像样的话来,且等过几天去任上的事情尘埃落定,再来好好操心操心长女的教导,一并发作才好。
如此打定主意,一抬头,见描翠低眉顺眼站在眼前,小古氏不由心中一动,记得这描翠是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素日虽不拔尖,但办事还算忠心可靠,比如昨天才交代她去俞宪薇房里伺候,本该是滴翠这个大丫鬟为主她为辅,但是滴翠粗心偷懒没想到没做到的,她却想到做到了,倒也是个可用之人,虽有些踩低捧高之嫌,却也恰好可以成为自己拿捏她的地方。
宫粉不得用遭撵,小古氏正愁没有耳目放在俞宪薇身边,这下便像瞌睡遇见软枕,顿时松了一口气,于是她笑问描翠道:“我记着你在我跟前少说也有三四年了吧,今年几岁了?”
描翠回道:“小的是从三年前跟在太太身边的,今年十四了。”
她和滴翠几个是同一拨跟的小古氏,只因年纪小,又没有得力的亲眷做靠山,所以一直只在二等上熬着。
小古氏心里有了数,便对描翠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且回去好生伺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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