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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俞宪薇洗漱完毕,正要宽衣睡觉,却见赵嬷嬷带着个抱了铺盖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看着这阵仗,俞宪薇一挑眉,笑问道:“嬷嬷这是做什么。”
赵嬷嬷平板的声音道:“姑娘昨夜说要让老婆子来守夜,所以老婆子来了。
怕姑娘这里没有下人用的铺盖,特地带了一套来。”
赵嬷嬷资历甚高,且身为教引嬷嬷,几乎是姑娘的半个老师,身份绝不是寻常丫鬟婆子之流可比,守夜这样的活更是不可能轮到她。
昨晚俞宪薇的话并不妥当,只能算是气话,但凡忠心为主的丫头听了,都会规矩自己,当成玩笑一般听过就忘,并不外传,而且不但自己严谨,还要为主人扫尾杜绝后患。
可若是自己另有心思的就说不准了。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踏雪拂雨她们几个小丫头都得了洒金的严厉告诫,加之最近院中风声鹤唳,她们心里忌惮,并没有敢和别人提及一字,而洒金照水已经是俞宪薇心腹,更加不可能背主。
如此一来,把这话传出去的唯有一个人。
俞宪薇转头看了绿萼一眼,见她低下头去不敢和自己对视,不由心中冷笑一声,对赵嬷嬷道:“我那只是玩笑,嬷嬷何苦和我一个稚童较真?”
赵嬷嬷道:“老奴只知道自己也是俞家的奴仆,但凡主人家有吩咐,便在所不辞。
况且帮助姑娘改正不良习惯本就是我的职责,义不容辞,还请姑娘赏老奴这个脸面。”
俞宪薇叹了口气,道:“我睡觉轻,所以不让人守夜,但既然嬷嬷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便命洒金照水亲自把卧房屏风外一架坐榻收拾整齐,再替赵嬷嬷铺床。
照水不由心头发急,整座俞家,有资格让赵嬷嬷守夜的怕是只有俞老太太一个人,俞宪薇这样草率接受,只怕到了明天就会被标上轻狂无礼的印记,小古氏正愁抓不到俞宪薇的小辫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事,少不得就是一顿训斥。
她顾不得其他,忙上前几步凑在俞宪薇耳边提醒几句。
俞宪薇却是含笑拍了她两下,笑道:“行了,我知道了,既然你有事要告假,那我明天就放你一天假吧。”
照水一愣,却见俞宪薇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照水无耐,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退下了。
赵嬷嬷却不急着睡,各处查看了一遍灯烛和茶水,确定一切都安妥,这才到俞宪薇床前,道:“老奴要灭烛火了,姑娘早些安寝。”
说罢,绕过屏风到了自己睡榻边,这才揭开琉璃灯罩吹熄了烛火,上床安寝。
当晚夜静人稀,南跨院一院子梅树,风吹叶动,响声便如深山溪涧一般潺潺不绝,赵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不贪睡,又因为上夜很是警醒,但在这静水流深般的院落里,仍是得了两三个时辰的好眠,睁眼时窗外刚刚天亮,应是辰时初刻左右。
屏风那一边的帐子一夜未闻动静,大约是俞宪薇睡得正熟,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不贪睡的,说什么睡觉轻也不过是耍性子的借口罢了,赵嬷嬷教过俞家两代七八位姑娘,哪里不知道这些千金小姐端庄得体背后的琐碎和磨人,自然也有信心把这些不该有的枝枝蔓蔓矫正过来。
她刚穿好衣裳,想要叠被子,忽然听得黑暗中对面床帐里俞宪薇轻声道:“嬷嬷起身了?”
赵嬷嬷一惊,又听得这声音清明,并无半分初醒时的沙哑之感,不由疑惑道:“姑娘几时醒的?”
俞宪薇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赵嬷嬷眯了眯眼,道:“难道姑娘……昨夜没睡?”
虽然这样问,但她仍旧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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