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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嫣一直是个迟钝的人,在杨佑安面前就更是迟钝得令人发指,像是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乖巧人偶,你若不去牵她动她,她就可以一直沉默到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
杨佑安竟也任由她沉默,甚至享受这番沉默,太极殿上的礼乐歌舞喧闹了大半天,他也总算是可以落个耳根子清净。
时间便似乎在沉默中静止不前,萧嫣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怔怔地待了多久,只记住了紧贴后背的温度,和那人为她捂热了双手后,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揉蹭的感觉,仿佛她这身世飘零而沦落卑贱的浮萍也会被人掬起来,捧在手心里。
然后在不经意间被捧了一辈子。
天色渐沉的时候,杨佑安才把萧嫣放开,没再对她说什么,而是转头去叩太后的屋门,唤了声娘。
屋内传来书卷猛然一合的哗啦声,接着是赵芷略带欣喜的声音:“就知道你会回来,进吧。”
杨佑安笑着推门,却未急着向屋内走,而是转头对仍以雷打不动的姿势愣在原处的萧嫣,柔声道:“傻丫头,进来暖暖。”
人偶般的萧嫣总算找回了自己的魂,慢吞吞从池塘边起身,却是摇了摇头,满眼畏缩,太后未发话,她便无论如何都不敢迈进那间屋子。
杨佑安倚在门框上,哭笑不得地又对屋里道:“娘,这丫头被您吓得不轻啊。”
“我没有吓她,还不是她自己又笨又胆小。”
赵芷走出屋子,对萧嫣道:“你先回去吧,今儿用不到你了。”
萧嫣轻轻点头,眼中含着失望,转身向院外时走极其想回头多看杨佑安一眼,但到底还是把这不合规矩的想法忍下了,只是在心里默默乞求着杨佑安能在宫中多留些时日,多让她瞧上两眼便好。
如此而已,萧嫣从未有过太多奢望。
杨佑安没去开口留她,只是平静目送她出门,赵芷瞧了眼杨佑安的脸色,忽然道:“那丫头一回来就和我说了在骆驼城遇到你的事情。
天地之大,你和她竟也能在那种小城相遇,看来缘分不浅呢。”
杨佑安收回目光,轻声道:“也许吧。”
赵芷意味深长地一笑,又瞧着杨佑安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的脸,问道:“这一路……没少受苦吧?”
杨佑安微一怔愣,接着站直身子微笑道:“受什么苦了,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芷知道杨佑安并不会说实话,便只是浅浅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算起来也有几日了,不过是今儿早上才回的皇宫。”
杨佑安道:“正巧赶上大典伊始,就在那边多凑了会儿热闹。”
赵芷眯了眯眼睛,盯着杨佑安略显古怪的笑容,问道:“你是不是在册封大典上惹到你皇兄了?”
杨佑安孩子般抿嘴一笑,道:“算是吧。”
“你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弄出点儿声响来就不甘心是不是?”
赵芷笑着摇摇头,“那太极殿……现在如何?”
“大典早已经结束了,皇兄后来留了些位高权重的老官在殿内,说要请教些治国方略,其中就有蓝老将军。”
杨佑安说到此处顿了顿,面色凝重了几分,压下声音继续道:“娘,蓝家的事情……”
赵芷忽然抬了抬手打断杨佑安的话,指向屋内道:“晚风越来越凉了,进屋说。”
杨佑安会意,随赵芷进了屋子,屋门阖上后赵芷才拨着炭火缓慢道:“蓝家的事情我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如此闭门不出,露出回避隐居之意。”
“这……为什么?”
杨佑安不解。
赵芷的笑容无奈而苦涩,道:“你应该也能预料到,皇帝此举过后,蓝家定然不会再忍气吞声,造反是早晚的事,动乱也是早晚的事,我只有先把自己藏在深宫里,从各方的视线中隐去,到时才能……才能有机会逃离皇宫。”
“娘您……”
杨佑安听了这话后瞪大了眼睛,诧异问道:“您打算离开皇宫?”
“你真当我愿意老死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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