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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晔声音嘶哑地吼道,嘴边血色更浓。
赵芷凑过去替他拭了拭,她的指尖儿沁着凉意捻上那抹血迹,摇头道:“不行,我得喂你喝完这碗粥,这是做妻子的本分。”
杨晔连撇过头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阵儿黑一阵白,恍惚中竟想起二人成婚那日。
那日杨晔推开贴着喜字的房门后,见赵芷竟然已经自己掀去了红盖头,坐在桌旁大模大样地喝酒,脸庞微红已见醉意,见他进来了还毫不知羞地递了一杯过去,眼中满是傲然。
“芷儿……”
想到这一幕,杨晔忽然哽咽,唤着许多年前自己对赵芷的称呼,问道:“从你和朕第一次相见开始……直至现在……你是不是,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没有爱过朕?”
话音刚落杨晔耳边的嗡鸣声更甚,他听不清赵芷说的话,甚至不知赵芷有没有说话,但他其实早就清楚赵芷的所思所想,只不过他自欺欺人了好多年。
“蓝玉他……他对你很好吧……”
杨晔接着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已成了胡言:“可是那个孽子……朕还是要杀,因为他本不应该姓杨……性子又随你……朕是真的怕他动摇北燕根基……芷儿,这事儿商量不得……你要是怪朕……那就……就……下辈子找我好吗……”
“咣啷”
一声,粥碗被赵芷愤怒地摔碎。
杨晔在心中苦笑,脑海中的一袭红衣却久久挥散不去。
赵芷走出含元殿长长叹了一口气,接过樱桃递过来的湿绢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樱桃在赵芷身后跟着,把脸埋得低低的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惹到她。
因为樱桃在这之前从没见过赵芷摆出如此难看的脸色,更何况往日那个爱捉弄她的皇后今日竟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只是过不了多少时日后,皇后依旧是那个皇后,我行我素,皇帝也依旧是那个皇帝,气运幽微,长安城的百姓也依旧埋首生活,独尝辛酸,无人可诉,城南头喂着马的王顺就是这些百姓中的一位。
王顺本来不是喂马的,而是掌管长安城皇家驿站的小驿使,官位不高俸禄微薄,但王顺却一直兢兢业业,甭管是前方的军情急件还是致仕老臣的陈情书信,他都从来不耽搁,骑着快马在长安城里穿梭不止,在任几年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王顺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统管全北燕的驿站。
可是前段日子发生的一件事却把他赶出了长安驿站。
按理说,这件事情并不能怪到王顺头上,他只是依照信件的指令送信,并不晓得这封信是西征突厥的败报。
这封信最终惹得皇上雷霆大怒,而天子震怒可不是开玩笑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出几日的功夫他就因为送了败报而被视作身有厄运,被下派到城南马厩喂战马、捡马粪,做着常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
王顺一边漫不经心地向马槽里填着干草,一边轻轻叹气。
他还年轻,连个媳妇都没娶呢,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甘做这等差事。
但是他的抑郁不平压根儿不会有人在意,众人都嫌他是个带来灾异的恶星,躲他远远的,生怕沾染了他的倒霉气,与他整日相处的,无非是这些不会人语的马儿。
这些战马倒是乖巧,和王顺处久了便也通些人性,面前一匹赭色红耳的战马抻着脖子拱了拱王顺的肩膀。
王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抚摸着马儿的额头,想着反正在长安城里也混不下去了,不如早些回老家种田,好歹可以自给自足,又不会遭人白眼,到时候娶个农妇做老婆,这一辈子也就罢了。
王顺如此想着,抹了抹渐渐模糊的眼睛,忽听身后一个沉浑的声音问道:“你就是原来的驿站使者王顺?”
王顺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一边点头一边转身。
驿站使者?这名头对他来讲已经太过遥远,王顺苦笑着抬头,想知道又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怔住了,缓了半晌才磕磕绊绊道:“您是……您是……蓝……蓝玉将军?”
北燕第一悍将蓝玉,心里也向来有个建功立业美梦的王顺,以前时常会爬上练兵场的墙头偷看练兵,他也一直很倾慕意气风发的赤巾领将,一方龙虎大戟在他手中简直神了,那等威风气度,王顺自叹这辈子也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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