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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褒奖,让檀棋一下子面红耳赤,连忙垂下头去。
李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并不多,做这件事,非你莫属啊。”
“那公子你去哪里?”
檀棋问道。
李泌披上外袍,挂上算袋,把银鱼袋的位置在腰带上调了调,这才回答道:“只有一个人,才能打破如今的僵局。
我现在去找他。”
“谁?”
“贺监。”
李泌口气平淡,可檀棋知道,这是公子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封大伦有两个爱好,一是在移香阁里饮酒,二是移香阁本身。
这间小阁宽长皆十五步,地方不大,可却有一桩妙处:四壁的墙中,掺有于阗国特产的芸辉香草、麝香和乳香碎末。
倘若有日光移入阁中,室内便会泛起一股幽幽异香,历久弥香,让人如居兰室。
此时日光虽已西下,可香味犹存。
封大伦笑眯眯地举起手中铜爵,朗声道:“见圣人。”
以清酒为圣人,以浊酒为贤人,这是士林里戏谑的说法。
主人既起了兴,对首的客人也拿起酒爵,回了一句“同见”
,然后大袖一拂,一饮而尽。
对首跪坐的,是一个叫元载的年轻人。
这人生得儒雅端方,额头平阔如台,望之俨然。
他正是永王推荐来的那个大理寺评事,论起官阶,比封大伦还要高出一头。
元载饮罢放下铜爵,脱口而出:“好酒,这是虾蟆陵的郎官清?”
封大伦竖起拇指:“元评事好舌头,正是常乐坊的虾蟆陵所出。”
他拿起酒勺,又给对方舀满,慢条斯理道:“说到这个名字,还有一桩趣事。
常乐坊里有一座古冢,就在坊内街东。
相传是汉贤董仲舒之墓,儒家门人到此,要下马以示尊敬,所以又叫下马陵。
氓夫俗子不知名教,以讹传讹,居然成了虾蟆陵,也真是可笑。”
他久做营造,关于长安坊名古迹的掌故,熟极而流。
元载哈哈一笑:“在下初到长安之时,就好奇怎么会有这么个古怪地名,今日听了封兄解说,才算恍然大悟。”
他捏着铜爵,环顾四周,忽然感慨道:“封兄可真是会享受,这移香阁处处都有心思,在长安也算是一处奇景啊。”
封大伦敏锐地注意到,元载目光所扫,皆是沉香木屋梁、水晶压帘、紫红绡帐等奢靡之饰,眼神炽热,但稍现即逝。
他阅人无数,知道这个人内心有着勃勃贪欲,却能隐忍克制,将来一定是个狠角色。
这时阁外传来敲门声,一个浮浪少年站在门槛,将一张纸条递进来。
封大伦展开看了一眼,右眉一挑,随手揣在怀里,对元载道:“今日请元评事来,是有一件小事。
长安县狱有个死囚犯,劳烦行一道文书,把他提调走。”
“哦?”
元载歪了歪头,“提调到哪里?大理寺狱?”
“随便什么理由,只消把他留在那里三五日,再原样发回县狱便成。”
封大伦尽量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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