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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凯曾经是我们那一带最英俊、最聪明的男孩子,虽然比我低两个年级,却几乎和班里的体育委员成宇一样高大强壮。
只不过他常常把这些优点用于欺负他那同母异父的姐姐,所以我一直很讨厌他。
奇怪的是,苏雅从不抱怨,每当她带着脸上的淤青来上学的时候,表情依旧是恬淡平和,不动声色。
大人们倒是很理解这些,他们说,一个寡妇,带着两岁的女儿,能找个愿意养她们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这丝毫没有减轻我对苏凯的厌恶。
作为我的朋友,成宇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甚至更为强烈。
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我和成宇看到苏凯挥舞着一根树枝,不断地打在背着两个书包的苏雅身上,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驾……驾!”
……成宇当时就火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苏凯。
可是冲到他们身前,成宇却放下拳头,低着头走了回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动手,成宇当时不肯说。
过了几天,他告诉我,他看到了苏雅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不。
从那天开始,我相信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所以,20年后,我知道苏雅一定读懂了我的目光。
而我,也读懂了她的。
父亲的躁动引来了那个中年女护工。
在她的一番恐吓加安抚之下,父亲总算恢复了平静。
她很奇怪一贯老实、温顺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暴躁。
其实我也感到奇怪,在父亲漫长的执法生涯中,早已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罪恶,不至于被一张残破的脸吓成这样。
他审阅过的死刑犯的刑事卷宗中,抽出任何一张现场图片,都要比那张脸可怕。
此刻,我发现我是真的不了解我父亲,正如他不了解我一样。
在他发病之前,他一直不理解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学法律,然后去做一个和他一样光荣的法官。
他更不理解的是,我为什么会在15岁那年坚决要求转学,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
第二天下午,我忽然接到苏雅的电话,问我能否陪她去给她妈妈扫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因为我也想去那个地方。
见到苏雅的时候,我有些意外。
回到C市之后,我见过苏雅两次,每次都有苏凯陪在她身边。
今天去拜祭他们的妈妈,却只有苏雅一个人在等我。
苏雅今天化了淡淡的妆,眉宇间的忧戚也不见了踪影。
她轻快地跳上车,拍拍我的肩膀。
“出发!”
天气阴霾,苏雅的兴致却很高,不停地和我说话。
我本来认为,我应该表现得庄重肃穆,却不由自主地被她感染,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
在我离家的这些年里,C市的变化很大。
汽车穿行在那些崭新的街巷中,我丝毫感觉不到故土的味道。
好在苏雅指给我那些尚存的老旧事物,让我依稀还能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
兴工饭店的猪肉馅饼,重庆路的冰激凌,胜利公园的旱冰场,文化广场的漫画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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