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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若倾身替他添茶:“沉晔有他瞧得上的姻缘,他瞧不上我并非一种过错,你想我因此就变成个因妒生恨的小人吗?”
又道,“这世上有一半的仇恨,都是自生仇念罢了,我却并不觉得这个有仇恨的必要,大约这也是未曾得到过的好处。
今次不过予他的姻缘一个方便,举手之劳,又何谈大度不大度。”
良久,苏陌叶道:“我原本便不以为你会为此等事愤恨,但介怀总是难。
我只是在想,若有一天你因他而愤恨,会是为了什么?”
阿兰若转着手中的茶杯:“那一定是因得到过。
譬如他爱上我,后来不爱了,又去爱了别人。”
又自顾自笑道,“儿女情长事渺如尘埃,师父定然听得酸牙,喏,喝杯茶缓一缓。”
苏陌叶瞧着杯中:“世间有大事,亦有小事,何为大事何为小事,这个却难分断,譬如九天之上太子夜华君与白浅上神的那段情,我就觉得不可轻视。”
阿兰若道:“师父说得是,不过我这桩却是没影儿的事,我想也没想过。”
凡界有位先贤云,世事不可绝对论,说的大约就是这个。
神仙们自负寿长,不到失意处不究天命。
可知何为神仙,非那些生而为神的遗族,但凡强修为仙的妖精凡人皆须断绝六欲七情。
六欲既断,也没什么可失意,因而在探论未知上头,多数神仙其实不如凡人。
教射御的夫子归来,呈上许多家乡带的土产,千谢万谢了阿兰若。
不用去宗学,她在府中闲了几日,偶尔袖去湖中亭纳凉。
湖塘边遇到过沉晔文恬一两回。
她不偏不躲地走过去,文恬含笑同她请安,她就含笑应一声。
沉晔瞧着她沉默不语,她走过两步又回头道:“昨日徐管事说你炼镜有味特别的秘材,好像是枚什么石头产于歧南后山,他们未帮你搜罗周,徐管事哪识得这等秘材,这却需你亲去挑拣,我已传信给了上君,明后日也正要去探探息泽,你同我一道?”
沉晔冷冷道:“这是见我囚鸟般困在此处可怜,给我的一个恩赏?”
阿兰若拿册挡住当头的日光,道:“啊,你说是恩赏,那便是恩赏吧。”
文恬打圆场道:“届时我可否同去,歧南山一向君令示下不可妄入,但我挺想去见识见识。”
两人的目光仍在半空胶着,谁也不肯退让半分,沉晔道:“文恬自然同去。”
阿兰若愣了一愣,笑道:“有文恬在得我俩途中打起来,也好。”
两日后,歧南后山梧桐照日影,清风送竹涛。
阿兰若携了一篮子自制的蒸糕煮糕煎糕安稳坐在竹舍外头的敞地上,候着息泽调息完毕,开门会客。
沉晔冷冷瞧了她身旁的篮子一眼,没说什么,携着文恬先去山中采石去了。
息泽调息至正午,方才开门,打着哈欠白衣飘飘地倚着篱笆墙:“你倒来得。
啊,给我带糕了?”
阿兰若提起篮子迎过去:“你既来信告知捕到了犬因兽助我练弓,就该晓得我迟不过今明两日便要造访,闭门半日,我还当你是不想见我。”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燃起十二分的兴致,“犬因现在何处?”
息泽接过篮子朝外头走了几步:“你方才那模样半死不活,吓我一跳,自然不能放你进门将晦气过给我,此时人总算鲜过来,早这样鲜多好,难得来看我一眼,就该这么鲜。”
阿兰若叹道:“这些日精神是不大好,可也当不上半死不活罢,你让我在屋外熬半日的日头,就为将我晒出些活气?”
息泽拈了块糕入口:“不为这个为什么?”
抬手一划,所向处雾霾渐开,呈出一片石林。
林中怪石叠嶂,上头笼着圈紫光,隐隐传出异兽的咆哮。
大约觉得这个声儿挺赏心悦目,听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头犬因为祸多年,花了我好些力气才捕到,所有异兽中,身形活的是它,且没有痛觉,合你练弓。
若你能射中犬因,梵音谷中便没有射不到的东西。”
阿兰若从袖中化出弓来,笑道:“让我去会会它。”
犬因兽乃一头四角的上古遗兽,习性也对得起它狰狞的长相,就一个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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