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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那首《善哉行》固然是存了几分私心,既然猜到是他为我所写,若不选出来,怕他又要吃味,多少有些舞弊之嫌,可那另两首《燕歌行》,我是当真不知那竟是子恒所作。
我正自怔楞,卫恒早在案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再是灼热,也比不上他目光里那毫不掩饰的火热,炙烤的我简直不敢偏头去看他。
只是向众人解释道:“这三首诗我此前从未见过,今日才是第一次得见。
诸君既是他的挚友,当知以子恒的傲气,是断然不会行此舞弊之事,何况以他的才气,也无须多此一举!”
不用转头去看他,我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激动欣喜,就听他攥着我的手朗声笑道:“夫人无须跟他们多言,他们这是嫉妒!
嫉妒我家夫人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瞧出孰优孰劣来!”
众人自然不服,纷纷嚷道:“夫人既如此说,还请说出子恒的诗妙在何处,比起我等之作又好在何处,方能令我等信服。”
我微微一笑道:“众位公子的诗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而子恒的诗如西子捧心、俯首无言,孰者更优,当无须我再多言。
诸君觉得我这品评是否公允?”
旁人倒还未说什么,吴桢却第一个拍掌赞道:“妙啊!
‘西子捧心、俯首无言’这一句点评实在是妙,真不知嫂夫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原先还以为舍妹点评子恒的诗已是细致幽微,万想不到夫人一双慧眼,直指其精髓,竟是更胜一筹。”
又是这吴家妹子,我不由微微蹙眉,再看向卫恒时,他却好似全然没听到吴桢说了什么,只顾不错眼地盯着我瞧,目灼灼似火,那里头的热切欢喜如要溢出来一般。
也不顾众人都在坐下瞧着,他凑到我耳边,得意道:“我原以为夫人最多挑中那首《善哉行》,却不想夫人眼里竟只看得到我的诗,再也瞧不见别人的,这可真是叫恒喜出望外。”
我微微有些发窘。
我也没能想到,卫恒这样一个勇猛血性的昂藏男儿,竟会作那思妇口吻,写那伤春悲秋之辞。
我以前只道他的诗作细腻沉郁,却不想里头竟还藏了颗女儿心肝。
他这是盼着我能对他朝思暮想,故而以我之口吻写就,还是……
我随即想起,他同我解释对卫玟的耿耿于怀时,不也是将他比作个女儿身,反将我比作那娶了他的夫郎。
难道说……他的这两首《燕歌行》就是在直抒他的胸臆,觉得他就如那“怨妇”
一般,被我这个“夫郎”
冷落,夜夜独守空房?
众人此时已纷纷举起酒杯,要贺他这个诗会的魁首。
有人笑道:“往常子恒也不是没得过咱们这诗会的第一,却从不见如今日这般高兴,可见到底是嫂夫人亲自选出来的,实在意义非凡!”
另一人也调笑道:“子恒你也别怪我等嫉妒,你本就是天之骄子,娶了位美若天仙的夫人不说,嫂夫人又是如此兰心蕙质。
佳人固然难得,可如嫂夫人这般才貌双全的仙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子恒如此得上苍厚爱,必须满饮三杯,以安吾等嫉妒之心。”
卫恒听了他们这些言语,虽然唇角的弧度不变,可那眼睛中的光采直如艳阳般灼灼生辉。
他也不推拒,果真是一气儿满饮三杯。
我偏头瞧着他,这样欢喜如孩童般的卫子恒,似乎在我两世为人的记忆里,也是头一回得见。
他刚放下酒爵,就又凑到我耳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我这首《善哉行》比起子文那首《洛神赋》如何?”
我又些无奈,这人怎么又来了?只得道:“若论玲珑词笔,自然当选子文,可若论直抒胸臆,便非子桓莫属。
子文之诗过于看重文采,而子恒则纯为心有所感,是以,子文的诗可仿而学之,而子桓的诗却是任谁也学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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