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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索性就收了他做了个义子。
顾玢凭着一个生日和一肚子的歪门邪路就搭上了这条大船,凭着施夫人给的信物随意进出囚夜泽,一边看自己的后娘,一边磨砺自己的本事。
至此,三年有余,鬼手之名动帝都,响鬼市。
但施夫人还是不知自己的养子姓甚名谁,大家也就都把施玢华这个死个千八百年,骨灰都不知洒向何方的小娃子的名字理所应当地安在了顾玢头上。
抛却姓氏的顾玢本人也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还没到绣坊就已经依稀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在灯下伫立,虽然看不见,顾玢还是感觉到了,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唤了一声:“施夫人。”
施夷光入囚夜泽时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风韵的年头,此时一袭紫衣,拢了一件狐裘,脸上浅浅地扫了一层粉,虽说周身气度不凡,但看见顾玢时恬然一笑极尽温柔。
少年顾玢的个子还没怎么长开,和他的相貌一样,一点儿也不扎人眼,温润的打紧。
施夫人朝向她行礼的夜来点了下头,牵过了顾玢:“玢华好久没来了,来,进来尝尝娘新做的点心。”
夜来看着顾玢的唇角又向上挑了几分,眼中的光都暗了下去。
顾玢的亲娘死于难产,亲爹是个活算盘,从小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但他尚有顾父出门前嘱咐人送去的一盏宫灯,尚有施夫人费尽心思在无需进食的囚夜泽的一盘热点心,自己呢?孤身一人,唯有一个夜来的名字相伴身侧,连父母姓名都不清楚。
这世上有穿破鞋的,就有没穿鞋的,谁都不比谁好过,也谁都不比谁可怜。
游魂栖子时
鬼市无白昼,常囚于夜,故称囚夜泽。
这本该是全鬼市最繁华的地方,历来虽不说金碧辉煌,也都是低奢用心的路子。
游魂栖是历代墟主所居之地,东承东市,西接槐市,向南是君山脚下,向北与离魂息遥相呼应遥拱祭魂台。
至少不是如今这一副空壳子的模样。
身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段,却荒凉得能寸草不生,让人寒意生骨。
现任墟主真是身体力行淋漓尽致地解释着什么叫做“大隐隐于市”
。
此时一个绿袍男子正候在门外,手里举着一柄宫灯,俨然秦人装束,腰间挂着象征官职的玉令。
俊秀的脸上难掩焦虑。
慕容魑长得并非多么精致好看,但有种别样的丰神俊朗的少年气。
他等得正无聊,一个黑影缓缓地贴墙而来小声地问道:“那位来了?”
慕容魑茫然:“哪位?”
那黑影左右看了看,才站在了灯下,似是怕被人听见,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喋大人不是递折子要选长史吗?”
慕容魑挥挥手:“你说我家……呸,慕容家的老头?墟主没来得及见,这不是快清明了吗,阴公子来了。”
他没说完,大门就被人推开,先听话音传来:“我自信你所言,但长史一事切莫委曲求全。”
说话的是个男子,身形高挑,剑眉星目,不可不谓之英俊,只是眉间带着一丝郁结的黑气,给他那点好看大打折扣,染上了一股阴冷气。
正是当今囚夜泽墟主的兄长阴冷。
冷公子人不爱说话,看见慕容魑给他行礼也只是爱搭不理地眨了下眼,头都没点一个,便飘然而去,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融为一体。
别说礼数周全,也就和失礼打了个擦边球。
慕容魑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又向后面那人见礼道:“墟主,清室有请,若属下没猜错,他们是想瓮中捉鳖。”
刚才低声的黑影也凑了上来,“吴公子那边没什么动作,倒是施公子和夜公子刚从施夫人哪儿出来就被请去了。
只怕是个破瓮。”
可算长见识了,满清要么亡呢,忒不厚道,瓮中捉鳖也就算了,还是个烂罐子。
任情势怎么不妙,满脑门子官司的慕容魑却愕然发现——
门后的人仿佛是长在了夜里,连身形衣角都不容人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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